看心爱的人哭成泪人儿,还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哭,一般男人都会有椎心刺骨的痛吧?但藏雷却仍轻轻微笑,小声问道:"累了么?"
虞灵虹哭的双眼又红又肿,泪水沾湿了整片袖帕,她宛若一个孩子,哭累了,微微鼓着嘴点头。
这时,藏雷却伸手,将虞灵虹的肩膀搂住,并抚住她的头靠于他的肩膀之上,并道:"若妳累了,就这样睡吧,我还想再待此处多看一会儿。"
虞灵虹没有回话,虽说自相矛盾,但现在,她确实需要眼前这男人,哪怕只是他一句话、一个拥抱,都足以让她感到安心,她靠在藏雷的肩上,身上还盖着他的外袍,小鸟依人依偎在他身边,慢慢地,安心闭上双眼,心头道了一句:"谢谢你…雷大哥…。"
翌日早晨,客栈内,虞灵虹缓缓醒来,看着桌上已摆了早膳,藏雷则在摆放碗筷,他一见虞灵虹醒来,便停下动作前去扶她下床,道:"醒了?来,吃东西吧。"
虞灵虹想起昨晚的丢脸行径,仍是一脸害臊,但藏雷似乎没放在心上,吃饭时也只字不提,吃完后才提及一事,道:"灵虹,昨晚听妳说妳舅舅的墓就在这忘忧湖附近,不然,咱们等会就去祭拜妳舅舅吧。"
"啊?"听到这,虞灵虹面有难色道:"但…自舅舅的墓被炸掉后,我就将他的墓移回毒门旧地了。"
"是么…。"藏雷笑道:"无妨,那就去那吧,毒门旧地离这儿也近得很。"
虞灵虹摇头道:"哪里近了?这路一走,至少要走上一个月,到时绕回山庄又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万一祭炎要找你,岂不找不到人?"
呵呵,藏雷暗笑一声,将桌上碗盘稍作整理后,并道:"妳闭上双眼,我送妳个好东西。"
"什…什么?"虞灵虹不懂藏雷在卖什么药,藏雷笑道:"妳就闭上吧。"
虞灵虹半信半疑的闭上双眼,让藏雷牵着她出房门,他小心翼翼地带她一步一步走下阶梯,两人来至客栈后方,藏雷牵着她的手,上前触摸一样毛茸茸的物体。
一摸到这东西,虞灵虹全身缩了一下,毛毛的、软软的,又很大一片,摸了甚至会动,这玩意不禁让虞灵虹退避三舍,她好想把眼睛睁开,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欸,别睁开。"藏雷叮咛一声,牵紧虞灵虹的手,陪她一同摸着这东西,顺着顺着,久了,虞灵虹渐渐不怕,反倒觉得柔适,她问道:"这是何物?"
"不怕了么?那妳睁开眼吧。"
虞灵虹缓缓将眼睛睁开,但这一睁,眼前这动物就是她最怕的马!一见此,她立刻倒缩身子,若非藏雷在身后扶她,恐怕会被吓得栽了跟斗。
"别怕。"藏雷扶着她的肩膀,小声道:"这马儿是我清早特地去马厩挑的,温驯的很,闯荡江湖,若不会骑马可是很吃亏的;而不会骑马就罢,若妳连马儿都怕,就算我能载妳,妳也不敢上马,所以这关,妳一定得自己过。"
"我…。"虞灵虹支支吾吾,鼓着嘴道:"但…我就是怕…。"
藏雷缓声道:"方才妳没见到牠的模样,就没怕了不是么?妳会怕牠,是因为妳告诉自己牠是马,妳别把牠当马,自然就不怕了。"
看着眼前这匹马,眼神确实和蔼,体型也较一般的马儿小上一些,啪!啪!藏雷笑着轻拍这马屁几下,这马儿却连句驴的抗议声都没发出。
看藏雷和马这么亲近,似乎提起了虞灵虹的小小勇气,她慢慢走上前,终于伸出手轻抚马背,但这一摸,马儿的身子微抖一下。
啊!正当她要收手时,藏雷将手掌放于她的手上,并道:"牠在和妳玩,别怕。"
嗯,虞灵虹面有难色,但仍轻轻点头,随藏雷的手轻抚马背,缓缓地、渐渐地,能见佳人的脸上从恐惧神情慢慢放下,再从面无表情转出喜悦,她看着藏雷道:"我…我好像不怕了!我好像不怕了!"
"是吧。"藏雷微笑一声,便一个动作跨脚上马,道:"那,学骑马的事过几日再说,先上马吧,我载妳去毒门旧地。"
看藏雷上马上的轻松,虞灵虹也就不怕了,这回她没了矜持,一听藏雷的话便是点头答应,牵着他的手跃上马匹。
骑至城镇外,藏雷仍保持在稳定的速度,深怕速度一快,就会吓着这小姑娘。
过了不到十日,两人就已抵至毒门旧地,然而,眼前这废墟,和当年毒门叱咤风云的模样,真是天壤之别,未被灭门之前,毒门在江湖上可是举世有名的门派。
但即便此处多年未有人来访,周遭的植物、花,全仍好端端地生长,此处的植物叶子全为灰、黑等暗色系颜色,然而花朵却皆为大红、大黄等鲜艳之色。
这下看来,这儿上至树木,下至土壤皆具有毒性,且颜色越极端者越毒,虞灵虹看着儿时的环境只剩断简残桓,心头难免感触良多,看她脸色哀戚,藏雷走到她身边道:"咱们去祭拜妳娘和舅舅吧。"
来至墓冢处,这儿分了三个区块,便是毒门分的那虞氏、李氏和彭氏三门,两人来至虞氏区,果真见到虞新真和虞新焕两姐弟的墓牌。
但奇的是,此处虽灰尘、杂草丛生,偏偏只有虞新真的墓上染尘最少,虞灵虹稍做清理后,道:"在遇上志弘师兄他们前,我时常会来此地祭拜娘和舅舅,但每当来此,娘的墓总是有人整理过的痕迹,照这情形看来,此人不久前也来过…。"
"是你爹么?"藏雷皱个眉问道。
虞灵虹摇头道:"不可能的,在我年幼时,各位师叔师伯都说爹…爹死了,他们总说娘为和爹在一起而背叛毒门,但后来爹负了娘,娘才会饮恨自杀,而爹后来也殉情而亡。"
"他们那种人说的话,能信么?"藏雷语带讽刺说道。
虞灵虹不解道:"此话何意?"
藏雷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那时在关山崖上,一想到彭峻那卑鄙的模样,就认为他们这帮人…同流合污吧。"
"别这样,死者为大,更何况师叔师伯虽待我没多好,但至少也是同门情谊,有朝一日,我真希望能见到彭氏和李氏的继承人,就能把当年的帐一次说清…。"
看虞灵虹又将责任揽在身上,藏雷叹声道:"好了,别说这些,咱们来给妳娘和舅舅上香吧。"
好,说完,虞灵虹双膝着地,双手合十,双眼闭起,心头喃喃唸道:"娘,舅舅,灵虹要向你们忏悔两事,一是灵虹近年来都没来探望你们…二是…灵虹明知辛德望的下落,却迟迟未去报仇…孩儿知道自己不该被儿女私情牵绊…但倘若我去找他报仇,雷大哥就可能为保他而和我成为敌人…对不起…孩儿没法不顾虑他…。"
意外地,藏雷看虞灵虹闭上双眼时,也双膝着地跪于她身边,神色凝重,心道:"夫人、虞伯伯,你们好,在下名为藏雷,或许晚辈曾让灵虹伤心,但请你们相信,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会一辈子疼爱她、保护她,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所以…请你们安心将灵虹交给我,至于辛德望的事…请放心,待回魂癸梦的效力一除,晚辈定会阻止灵虹找他报仇…绝不会让悲剧发生。"
虞灵虹说完心中的话,才发现藏雷跪在她身边,讶异道:"你跟娘说了些什么?"
"秘、密!"藏雷轻轻微笑示意,并伸手扶起虞灵虹,虞灵虹鼓着嘴道:"难不成是向娘和舅舅说我的不是?"
呵呵,藏雷笑得灿烂道:"妳觉得,我舍得么?"
忽听藏雷说这种话,虞灵虹臊得全脸发红,转身道:"在这么多前辈面前,你还说这种不正经的话?走…走啦…。"
这趟幽冥界、忘忧湖和毒门之旅,似乎让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即便那时虞灵虹才说起和少年的过往,但把心事说出来后,似乎也让她释怀不少,渐渐地,完全将重心放于藏雷身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已来到十二月初,藏雷和聂志弘说的半年之约其实已过,但他并无将虞灵虹送回去。
这段日子,虞灵虹稍稍学会骑马,并增强不少武艺,闲暇之时就和藏雷踏遍多处,彷彿将和少年未完的梦想建筑在她和藏雷之间,看得出,这段日子下来,她早已把藏雷看得比那少年还重要,不,是比所有人都重要。
腊月二十一日,夕阳落下,两人停下练武,藏雷收起宝蓝长剑,正当虞灵虹欣喜于瀑布边洗手之时,他走至她身边道:"明日,我们出山庄去个地方好么?"
"好啊。"虞灵虹并无多想,反正能和他在一起,去哪里,她都愿意。
藏雷抿嘴道:"从这儿骑马去只需两日,之后…回来,我们就起程去关山崖。"
关山崖?虞灵虹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问道:"为何要去那儿?"
"这段时日,我有收到韩的飞鸽传书,信上说聂志弘他们和陆剑湖约好,腊月三十日将于关山崖上和黎介木算帐。"藏雷应声道。
"是么…。"虞灵虹也略从藏雷那得知苏妤臻和苗树婵被黎介木害死一事,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感叹万千,但她心中又有疑惑道:"可你不是说…我这回魂癸梦的效力需过一年才会解除…?这样出去,好么?"
藏雷接道:"倘若妳待在这定会担心聂志弘他们的安危吧?我不能如此自私,将妳强留在此处,况且我已对聂志弘食言,这回不能让妳对他们的事坐视不管。"
嗯,虞灵虹点头答应,这么多日子没见到那群伙伴,心头多少有些挂念,无奈她并不知藏雷仅剩一成力之事,心道:"也好…雷大哥和黎介木的事迟早必须有个了结,他武功虽强,但若有志弘师兄在旁,便有更高的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