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仁景轻皱眉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方才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有股气闷在心头。"
  "喝酒。"藏雷将酒壶递给古仁景,古仁景伸手接下,难得心情烦闷,也不管道士条规,便是酌下一口。
  "你们都还没睡呀?"这时,辛痕亦从厅内走出,藏雷瞧了她一眼后,发现辛痕手中抱着个白色物体,问道:"那什么?"
  辛痕晃头道:"方才我去茅房,看到这头受伤鸽子落在院子里,想说让你们瞧瞧能不能救牠,怪可怜的。"
  藏雷接过手,然而他和古仁景仅看一眼,面容随即异然变色,古仁景惊声道:"这鸽子是韩的!"
  藏雷心头开始发慌,道:"这头鸽是韩的救命鸽,我曾和她说只要她碰上危险,就让这头鸽来找我…糟了!难道是…"
  语毕,藏雷将鸽子交给辛痕,急道:"你去我房里,左边那柜上头有瓶绿色罐子,倒出里头的粉敷在牠伤口上,明白么?"
  "明白了,那你咧?"辛痕问道。
  "去骸颜峰!"藏雷留下一句,便往马厩急奔而去,这时,古仁景却拉住藏雷,藏雷暴跳如雷,道:"干么!"
  "我和你一起去。"古仁景道。
  藏雷点头道:"拿一匹吧。"
  "不。"古仁景摇头道:"御剑吧,我也想尽快确认韩的安全。"
  "嗯。"语毕,藏雷回房拿剑,而后也没等古仁景,便先飞离山庄。
  "唉!"看两人接连离开,辛痕闷声道:"若徐姑娘真出事,那灵虹姐姐是不是也有危险?不好…我看,我也跟上去吧!"被两人弄得心神不宁,辛痕稍微处理鸽子后,拿匹马,决定也去骸颜峰与其会合。
  盏茶时间,藏雷和古仁景双双来至骸颜峰,一到,藏雷便是急奔虞灵虹之前所住之房,既然他们已是夫妻,藏雷也没多作知会,伸手直接推门进房,然而房里却是空无一人,枕被亦无动过痕迹。
  同时,两人莽撞之声亦吵醒熟睡中的众人,严灵雨睡眼惺忪从房内出来,看着两人惊惶失措神态,问道:"雷儿?仁景?这大半夜来此所为何事?"
  藏雷顾不了太多,便是紧抓着严灵雨,道:"爹!灵虹呢?她来过么?"
  想到虞灵虹,严灵雨笑了笑,道:"说到这,你这死孩子还真是深藏不露,你…"
  "爹!"藏雷大吓一声,没空与严灵雨谈笑,严灵雨顿时讶然,听此惊呼,严灵空亦出房观看,道:"雷儿,为何如此激动?"
  藏雷改问严灵空,道:"灵虹人呢?她没来山上找你们吗?"
  严灵空点头道:"午时一过,两位姑娘就已下山,若还没返庄,或许是在某个城镇歇脚了。"
  "但…"古仁景皱眉道:"咱们在庄里发现韩的救命鸽,我们是担心…"还没说完,古仁景忽面露惊叹,只见藏雷片刻也不多留,便是急奔下山,再次御起剑朝每个城镇前进,对此,古仁景随便拱着手,也追上藏雷。
  通过天佐镇及甚多小村,藏雷将每间客栈都给翻遍,甚至连一般民房都不放过,无奈,纵使他敲破上千个门户,却仍没发现虞灵虹和徐韩的身影。
  藏雷越发越慌,古仁景则紧追在后,深怕他如此激动亦会出事,但另一方面,却也着实担心徐韩安危。
  过上许久,既然大路都找不着,两人便开始于森林里搜索,这时抨一声发出,黑夜中,古仁景和一人恰好撞上。
  "唉唷,好痛…"
  "小痕?"古仁景认得声音,赶紧伸手扶起辛痕,并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还不就担心你们么?"辛痕叹了一声,接道:"唉,不说这些,你们瞧那。"
  辛痕比了个东边方向,只见地上闪闪发光,好似一群萤火虫点缀在地,她道:"我方才在远处看到那光亮,就赶紧过来了,咱们一同过去看看吧。"
  "鳞光粉…"见此微光,藏雷讶然一惊,他急奔于前,只见之前他给虞灵虹的鳞光粉如今散落一地,而轻轻一摸,亮光中竟混杂着鲜血。
  血迹斑斑,还有些许溼润,藏雷咬紧牙关,咽下口水,猛力劝自己别胡思乱想,继续找寻可疑之处,直至他踢上一颗大石。
  藏雷顺手一摸,没料到却让他摸到大片湿润,他害怕地将手拿到眼前一瞧,一股扑鼻血腥味传来,那手掌全让血红沾满,看着,藏雷心头顿时失神,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血,定是虞灵虹的没错。
  "啊!"正当藏雷失神之际,辛痕忽然惊呼一阵,而后扑在古仁景身上,失措道:"你们瞧那里,那里好像躺了个人啊!"
  古仁景戒备地朝前,见那人倒在地上,背上还插了把剑,身材看来瘦弱,似乎与徐韩极为相似。
  对此,古仁景紧慌的翻过此人,心头一直祈求不是,然而事与愿违,这一翻,他的心亦全然凉了,此人,偏偏就是徐韩没错。
  "韩!"古仁景破口大呼,引来藏雷注意,藏雷急奔而来,见此剑虽狠狠落在徐韩背上,但这痛楚,却彷彿这剑是刺在他们二人之身。
  藏雷颤抖地抓着徐韩脉搏,顿时,他又扬起眉目,燃起一线希望,紧张道:"仁…仁景…韩…韩她还有脉搏,快!咱们快带他回骸颜峰,空伯伯一定有法子救她!"
  "嗯!"古仁景擦拭眼眶余泪,想都没想,直唸道:"二八星宿、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现。"才喊完,一颗红色圆球倏忽飞至,朱雀神兽乍现,把握时间,三人带着徐韩上朱雀后,便是一股作气飞回骸颜峰。
  "空伯伯!空伯伯!"藏雷抱着徐韩奔入屋内,此时,只见四人早已在大厅等侯消息。
  见徐韩身受重伤,严灵空赶紧上前替她检查伤势,甚至用才方恢复的一点灵力输到徐韩身上,然而,这些力量却像在填补个无底坑洞,怎么补也不满,无力回天,对此,严灵空终究是摇头收掌,叹道:"徐姑娘仅剩最后一口气,节哀。"
  "韩…"此言才出,古仁景失神地瞧着面色苍白的徐韩,而后,想到她将死,眼泪不争气地默默滑落。
  可这时最激动的莫过于藏雷,藏雷先是失神,接着是发了疯似地抓紧徐韩双肩,道:"徐韩!你给我醒来!你听到没!给我醒来!"
  "雷大哥…你别这样。"古仁景想上前阻止,却被藏雷一手推开,藏雷更是大吼道:"徐韩!你听到没!起来啊!"
  "呜…"似乎终于听得藏雷呼唤,徐韩用仅存的一口气缓缓睁开倦目,她迷蒙中瞧见藏雷,随即泪眼上眶,满是歉疚道:"雷…雷大哥…我…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废话!"藏雷发狂直呼道:"告诉我是谁干的!灵虹人呢?"
  "程…是程…耶…咳咳。"徐韩几乎说不出话,她苦撑着最后一分力抖着拳头,缓缓将手掌打开,里头,是一片鹅黄色布料,那是从程燕音衣着上扯下来的。
  "程耶?程耶是谁?还有,这是什么?"藏雷接过布料,百思不得其解,只可惜徐韩平日也穿着黄色系衣裳,导致藏雷以为这唯一的证物,仅是徐韩的身着衣裳。
  徐韩泪眼汪汪的抬头,无法再言,只得于最后一刻瞧了古仁景,再看着藏雷,对他,徐韩仅能落下这最后一滴亏欠眼泪,而后失去气息,抱憾逝去。
  看徐韩的手滑落在地,古仁景象是灵魂让人掏空,最后那眼神,他便明白徐韩还喜欢着他,只可惜他什么也给不了,想到此,古仁景不禁啜泣起来,难以自拔。
  "徐韩!"此刻众人虽是默哀,藏雷却是半刻哀不得,他不敢置信徐韩已死,猛力摇着徐韩,吼道:"徐韩,我不准你死!你醒来啊!徐韩!"
  "够了!"良久,古仁景忍无可忍,将藏雷一把抓起,并对着他大喊道:"雷大哥!韩已经死了!你别再这般对她!"
  抨,藏雷无法忍耐,便是一拳朝古仁景打过去,只见藏雷早已激动的全脸发红,眼泪直流,颤抖着骂道:"她死了!那灵虹呢?!灵虹还下落不明啊!"
  "那个…"辛痕亦是不忍,可她忽然拿起一包东西,战战兢兢道:"这是方才在徐姑娘身边发现的包袱,里头全是婴孩的衣服,不知是…"
  "我管不着!"藏雷失去控制道:"我…我…徐韩…"说着,藏雷又打算再上前摇醒徐韩,然而这时,严灵空终看不下去,他走至藏雷身后,将他一把转过身,而后便是啪一声打去。
  "大哥!"看此举动,严灵雨有些吓着,可也明白严灵空为何如此,藏雷不甘心地瞧着严灵空,却也不想多言,打算转个身离开。
  "站住!"严灵空大喊一声,藏雷伫足,握紧双拳没有回头,严灵空道:"徐姑娘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婴孩的衣服,是因为灵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一字字就像一个大槌狠狠打在藏雷身上,虞灵虹曾和他承诺,只要她有喜,就是他们正式成亲之日,可如今得到这消息,他当真哭笑不得。
  藏雷颤抖着身子,泪水不停打转在眼眶不敢再落,严灵空接道:"今早徐姑娘和灵虹来此,就是为了让我替灵虹诊脉。"
  "她有喜了…"藏雷喃喃唸着,似是失神,似是疯癫。
  严灵空接道:"徐姑娘武艺高强,能够伤她的绝非一般人物,最糟的情况,便是遇上黎风。"
  说完此言,藏雷全身一颤,见此,古仁景急出声道:"师父,你别再刺激雷大哥了,我担心他受不住啊!"
  "受不住也得受!"严灵空面露严肃,道:"你要知道,假如灵虹真让黎风抓走,她腹里的孩子将有可能保不住。"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她!"藏雷咆哮大呼。
  严灵空再道:"这仅是最轻的情况,最糟的便是灵虹可能会让黎风…"
  听此,藏雷再吼:"我不管!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她回来啊!"
  "你不在乎,但她在乎!"严灵空喊得更巨,顿时,周围空气似乎凝结成冰,无人敢说话,半晌,严灵空叹口气,轻道:"雷儿,这种痛我曾尝过一次,你要记得…就算你不在乎,但真正受到伤害的是她,她会在乎…你不能仅顾自己感受,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