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们天天说变政,只不过裁了几个冗员,余外真正立宪的政体,一件也未举行,实在令人耻笑。不知近日长素兄要做何办法?”林旭道:“他只说欲行新政,宜先平满汉,但怕损了满人分毫权利,满人必要闹出风潮,所以不敢遽发。他又说,顽固的满人,恃着太后要来阻挠我们呢!”杨深秀道:“是呀!自从革了礼部六堂官,那满尚书怀塔布很不甘服,弟闻他天天在老佛爷跟前诉苦,并力言我们不怀好意,不过要削满人权力,要做革命的。恐将来太后信他说话,如何是好?”
林旭道:“不差。长素兄道,欲行新政,要去满人权力;欲除满人,就要……”说到这里,往下又不敢说。杨深秀道:“
欲除满人权力,究要怎么样呢?”林旭这时被深秀苦问,不得不说,即道:“欲除满人,就要先除太后。”
这等说,杨深秀惊道:“可是长素亲说得来的?”林旭道:“前儿他上密折,是先离间帝后的,这会对弟实说出已预备此事,看来尽有些来历。”杨深秀
道:“这样是没事讨事做,太后究不曾有什么举动,何苦除他?又不知他怎地预备,若除不来,这事还了得么?不如我们先把此事出首罢。”林旭道:“这却使不得。便是死了,断不宜自相
矛盾。待看他怎地做法,再作打算。”杨深秀
道:“长素此举,实不怀好意,因与我们同事,他做这些行险事,也不对我们说。且我在军机里头,倘有什么高低,哪里走得动?”说罢,不胜惆怅。林旭道:“
他既能对弟说出此事,待弟再往他处,问他干事的日期。他不对人说,或对弟说也未可定。若知道他干事日期,我们预先避开亦好。”杨深秀以为然。
林旭出门去,忽转至锡拉胡同,正遇谭嗣同迎面而来。林旭上前接着,问嗣同何往,谭嗣同道:“刘光第约弟前往,现在往访他。”
说了,更约林旭同往,齐至刘光第处。分坐后,刘光第先说道:“现这几天,新政之机又阻窒了,因知老兄高才,特邀来请教。”
谭嗣同笑道:“弟不明老兄等之意,若说变政二字,若不能实行立宪,就不变也罢了。你们想想,那一国立宪是君主肯把民权赏给国人的?况英国立宪,先去贵族之权。法国革命。先杀僧侣之势,试问你们有什么法子能除了满汉不平的界限?任什么变法,只不过把口舌来空说罢了!即如朝廷用你们变政,只能上几张条陈,既派一个管政大臣管束你们,又要奏知朝廷,种种阻碍,究办得什么事呢?”这一席话,说得刘光第、林旭两人哑口无言。谭嗣同只是冷笑。林旭道:“据老兄看来,怎样才好?”谭嗣同道:“实在说,像你们这聪明才力,何苦天天讨那顽固党的脸面?纵是真能变法强盛起来,究竟是一个亡国之人,有何益处?小弟惟心所安,但断不做异族奴隶的。”
林旭道:“老兄近日有见长素没有?”谭嗣同道:“天天也见他,他亦有所谋,想你们也知道了。”刘光第道:“所谋何事?弟等一概不知。”
谭嗣同听了,觉得奇异,暗忖康有为此举,真是三五人就行这事不成?想罢便不再说,即兴辞而去。
林旭也随着出来,一路上林旭谓嗣同道:“老兄说康兄所谋,想是谋先除太后一事,老兄以为可行否?”谭嗣同道:“老兄何由得知?”
林旭道:“是康兄亲对弟说来的。”谭嗣同道:“除太后以行革命则可,除太后以图变政则不可。”林旭道:“足下高见,但此事恐难以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