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琏哭晕在地,也将贼人大骂,愿同死。张破四也还要砍他。亏了数个贼人道:“既害忠臣,不得又害孝子。”刘琏与几个被掳部曲,将刘巡检藁葬在山中。刘琏就要在彼守墓。倒是乡兵一个头目吴健、弓兵中一个陈力道:“公子,如今外边全不知老爷死节消息。公子在此,也急切不能报仇,不若依老爷吩咐,见上司讨兵复仇。我等在此作内应,以报老爷、公子抬举之恩。”三个人又附耳低声,说了一会。
义重心无异,仇深意不平。卧薪期雪恨,探穴斩鲵鲸。
当日计议已定,第二日竟见王善、陈伯祥道:“我父已死,愿与同死,断不偷生于此。”王善对陈伯祥道:“此人留在此无用,出去料不能为害,饶他去罢。”以此就不拘管他。刘琏又与这两人商议定了,向父亲葬处,痛哭了一场,道:“父亲有灵,当使孩儿得复此仇,与棺木同归乡里。”
无缘荐一卮,洒有千行泪。不晦孝子心,艰危期必遂。
刘琏出山。那两个千户,早已申文:巡检刘浚,贪功违令,轻入贼巢,未卜存亡。本所军丁单弱,乞撤回以图再举。行省信了,准令回所。刘琏先见本府。知府道:“你父亲轻进取败,如今据你说,不降死事,可以自赎。报仇一事,自似私事。我这里怎敢为你起兵?”次日,又去恳求。知府道:“兵凶战危,我断不敢挑衅取祸。我这里助几两搬丧银子,与你回去罢。”刘琏道:“不孝只愿报仇,岂敢借亲为利?”
罔极亲恩重,千金一掷轻。肯教共帡覆,泉下目犹瞪。
再去,知府不理。恳不过,再打合两千户,出些折祭助丧。把个孝子题目,都认差了。刘琏只得又向行省控理。行省道:“刘浚损威误国,我这里正要题参,如今姑不究罢。”一片火意,遇着水了。刘琏道:“父亲已破东寨,后军若继,可以捣灭老巢。止因无援,以致死节。”行省道:“这也是你一面之词。”刘琏再求发兵。行省道:“出兵一事非细,怎可以千百人性命,徇你一人私情!”哭恳不已,也只得一个“该府查议”。一议一覆,便停数日,这事竟阁起了。
遇民如狼吞,见事若龟缩。如此当事何,辜负秦庭哭。
刘琏道:“看此光景,我父亲仇便干休罢!”只得又到连江,哭诉与这平日相交豪杰。果是平日认得人真,所以都义气勃发道:“这些盲官老军,料也做不事来。若与他同事,反受牵制。只我们在此,务要与公子报仇雪恨,碎剐这干贼奴!”
气吴日月昏,孝感天地动。尽扫鲸鲵穴,以雪神鬼痛。
孝子倒身在地,拜谢众人。各各暗里结聚,待期举发。
那厢陈伯祥、王善,自杀了刘巡检,看得官军如儿戏,料道不敢正眼看他,放心劫掠。陈力、吴健,都投顺了。陈力从了陈伯祥,吴健从了王善,都效了些小勤劳,做了腹心,拨引他道:“近村百姓贫苦,不若乘官兵退去,分投抢掠远地水陆营贩客商。得来货物,便与近村百姓平价交易。使近地百姓,都成为我耳目,外边消息,我都知得。”两人倒说他有识见,所以时时差遣心腹贼目,带人远掠;招集附近百姓,许他来买卖生理。刘琏先着吴、陈两家亲族,扮作商人,入山与吴健、陈力潜通音信。正是:
商贾皆精卒,舟中伏白衣。笑伊狐鼠辈,何计脱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