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摸着君虞忧伤的眼,笑着安抚他,抹去他眼角的热泪,“是我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子,不是你的错。”青岚动容,没想到自己面前铮铮铁骨的男子会落泪,自己伤到他了!不禁摸着平坦的肚子,一声长叹。
  “是我的错,如果早些处理好这些事,你就不会出事。我怕,怕你出事,怕你离开我……”
  青岚止住他的下文,轻轻搂住君虞,“我会一直陪着你,生死相随。”
  君虞不语,就这样紧紧抱住青岚,直到屋内的油尽灯枯,月色凝重。
  窗外是寒蝉凄切,晓风残月,夜花幽香,万籁寂静,安静地只有身旁人的心跳声,假寐的青岚睁开眼,只觉得心口被大石压着一般难受,眼角有泪划过,低声叫了一声,“君虞……”
  搂着青岚的手收紧了几分,埋首在她颈间,青岚知道君虞还醒着,和她一样,今夜注定是难以入眠。
  数日,君虞小心地照顾着青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守在青岚身边,不见任何人,担心她伤情又伤身。
  “你醒了,好些了吗?”无双来探望青岚,来的还有无名、无言、天一他们。这几日他们也不敢来打扰他们两人。这个孩子走的太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连沉浸喜悦的时间都没有。
  青岚倚靠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一双清瞳带着笑意,白衣之下的身躯略显单薄,“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没力。”
  “嗯,调养一阵就会好的。”无双错开眼,怕在青岚面前落泪,青岚有多期待多珍惜那个孩子,她一直看在眼里。她本想在君虞生辰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结果……
  君虞亦如往温文和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清。让开位子给无双,被青岚抓住衣角,摇头示意他别走。
  “告诉我,我的身体怎么了,不要瞒着我,你不说,我也会发觉的。”青岚悠然开口,声音轻如丝。
  无双大感意外,转眼询问君虞,见他点头,无双才缓缓开口,“孩子没了让你的身子受损严重,需要一段时间调养。”吞吞吐吐说了一句,又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需要一直吃药,但是这三年内你不能有孕,否则身子受不住,保不住孩子不说就连你的命也会不保。”
  君虞接过无双的话,“我已经让无双下了盅在你身上,这段时间内你不会再有身孕,对不起,这样瞒着你。”
  “不怪你,你一心为我,我知道。辛苦你了无双。”转眼笑着对无双。
  无双看着这样强颜欢笑的青岚,终于忍不住逃出房间,无名看了一眼青岚,转身追无双去了。无双跑出青岚的屋子,躲在自己的药房内,尽情哭泣,似乎要将青岚的不甘与委屈一并哭出来似的。
  无名环住瑟瑟发抖的无双,“你这样,岂不是让她心里更难受。”
  无双哭红眼,“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对青岚,她没有错,为什么要受尽这些痛苦,看着自己至亲离世她无能为力,为了自保在皇宫里挣扎生存,好不容易盼到好日子,能和君虞一起。为什么又要这样折磨她……”
  有蝶血门的情报,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们,青岚经历过什么,他们很清楚。无双对青岚的姊妹情谊,无名更是看在眼里,对青岚是疼惜。见不惯怀里人这样哭,冰冷的脸微微蹙起眉头,好声好气地安抚,“你还要照顾她的,这样哭,让她知道了,不是要她更难受,别哭了。”
  无名虽然劝着无双,却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直到她平静。
  青岚见无双跑出去,无名也跟着出去,就不担心他们两人,她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她哭过,宣泄过,失去了已经无法挽回,自己身边还有君虞,要一直陪着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云亭王爷的事,你要这么处理?”青岚问他,经过这件事后,恐怕和芳国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僵。
  “已经不需要我了,他们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青岚有些疑惑,颜云亭当初一心想要得到蝶血门,为了他自己日后的权位,也为了他妹妹颜灯卿,怎么就在这样草草了事了?
  君虞一边喂青岚喝药,一边解释,“那天颜灯卿闯了这么大的祸,他怎么还敢留在宁城,不怕我秋后算账吗!”说得云淡风轻,无情、天一等人听得却是一阵寒噤。
  “夫人,你不是没看见那天主子的样子。”安歌悻悻然,天一连忙点了她的哑穴,假笑,“你没看见主子多在乎你,颜云亭知道自己妹妹害了你小产,哪里还敢要我们帮忙,没出手收拾他就不错了。”
  安歌这次很配合的点头。君虞似笑非笑,他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欣然接受他们的好意。
  “灯卿也是无意,你别太过为难她,再说你不是答应了你师傅会护着她吗!”
  君虞放下手中的空碗,“有人去了,这些都不需要你担心。现在重中之重就是你调养好身子,你说要和我出去游山玩水,难道想要失言,嗯?”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一丝威胁而宠溺的味道。
  “天一,无心,花漾楼就交给你们了。”
  “主子放心,花漾楼生意日益兴隆,日进斗金,你就放心吧。”天一拍着胸脯保证着。
  “我们回鬼谷吧,好想鬼谷里的人们,不知道院里的兰花是不是还开着,对了,四长老家的少夫人快生了吧,不知道是男是女……”青岚沉浸在回忆里。
  “只要你喜欢,我们便回去。在鬼谷里,也有利于你休养身子,不过,你一切要听我的。”君虞一本正经说着。“要无双同意,你的身子没大碍能动身了,我们才回去……”
  青岚宛然一笑,那清澈的眼神洋溢这淡淡的温馨,它赶走了所有的阴霾,让人移不开眼,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
  “公主怎么样了?还在闹脾气?”颜云亭站在沐月阁前。
  侍女们行礼,“公主还是将自己关在房内。”
  颜云亭点了点头,站在门前,自从自己强行带她回来之后,她便把自己锁在屋里,自己也是无奈之举,对她有些愧疚,可自己又无能为力。看着沐月阁,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母妃尚在,父皇又常来陪伴,天真的灯卿,那时候真得很幸福。可是如今呢,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当年恩宠不复存在,有的只有深宫里的勾心斗角、谋划权位。
  伶妃一死,没了她的守护,颜云亭才真正认识到皇家的冷血无情,宫人见风使舵、虚与委蛇,他早就见惯不怪。
  “灯卿,开门。”颜云亭拍着门等待回应,只听到茶盏击碎的声音,颜云亭皱眉,那阴柔的容貌带着些许冷意,“灯卿,开门,你听到没有,快开门。”
  “不要,你走,你走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开门灯卿,别再任性了,你怎么还这样任性,开门……”
  门倏然打开,颜灯卿面带泪光,用力推了颜云亭一下,“是啊,我任性,我就是任性,我不要你管,你走,你走啊。”
  “你还不知道错吗?”
  颜灯卿突地回头,颇为意外,“你怪我,你觉得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你胡闹,这件事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撞上去的。”颜灯卿大声解释,掩饰自己的内心。“况且要不是她,我早就嫁给君哥哥了。”
  “她小产确实是因你而起,这是不争的事实,慕晟君已经应了慕容的情来替你解决这件事,是你自己太任性跑到傲然山庄大吵大闹,这一切是你自己选择的……”
  颜灯卿捂着双耳,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她为了赶走我故意撞上去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帮着她说话,我才是你妹妹,我才是君哥哥的夫人……”
  她恨意迷红了眼,自言自语着,“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她给哥哥你灌了什么迷汤,哥哥才会这样,对不对,你明明讨厌她的,为什么和她见面之后就变成这样,那个毒妇,小产了,小产了好,她是个狐狸精。”
  ‘啪’,颜云亭甩了灯卿一巴掌,震惊了两人,颜云亭上前解释,却被她一手拍开,对上她那双伤心欲绝的双眼,颜云亭的心痛苦万分。
  “你居然打我,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今天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打我……”颜灯卿我捂着脸哭诉着,她不相信一直宠溺自己的哥哥居然为了别人打她。
  “灯卿,我……”
  颜灯卿用力将他推出门,关上门,哭嚷着,“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走啊……”灯卿倚靠着门,屈抱着双腿,啜泣。身子微微颤抖,她失去了自己一直爱慕的君哥哥,又失去了一直疼爱的自己的哥哥,因为同一个人——慕容。
  颜云亭愣愣地站在门口,对着禁闭的门,传来那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眼中满是懊悔,到底哪里做错了。君虞因青岚而发狂,那是怎样狂热的感情,让两人有这样的羁绊,旁人又怎能插的了手。
  他就是明白才求君虞帮忙,为自己能在朝堂里立足,也为了能守护灯卿,可惜,一切因她而梦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