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性遍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公卿大臣每被残辱。近臣尚书以下,或有不到之处,至见拖扭扯拽,常以事怒恨郎官药菘。一日升殿,众臣朝毕,帝下龙床,以杖撞之,菘走入床下。
帝怒甚,疾言郎出。菘乃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未闻人君,自出撞郎。”帝才息怒,遂赦其罪。由是,朝廷莫不栗栗,争为严切,以避诛责。惟钟离意独敢谏争。数封还诏书,臣下过失,辄救解之。
八年,北匈奴遣使诣朝,请求交和,不复为寇。帝许之,遂赏使令还回报。乃遣越骑司马郑众出使匈奴。众领敕命,即上马行。
数日方至,令人报知匈奴。单于召入帐下,众乃半揖而已。
单于曰:“郑生何为不拜?”众曰:“汝非吾君,何得拜焉?”单于曰:“吾与汝主并肩,汝与吾臣相立,即奉使于吾,当行臣礼,何得自持而越法乎?”众曰:“南朝臣将,膝有黄金,岂肯屈身而下胡虏哉!头则可取,志不可移。”单于大恐,止不复语。乃发还京师,众即出回。
却说南匈奴知汉与北虏交使,内怀嫌怨,欲起兵叛。遂密使人往北虏,令合兵共势迎敌。郑众出塞,闻知其事,乃入朝见帝,奏曰:“今二虏连和,欲叛陛下,宜置大将以防拒之。”帝准奏,遂令郑众监军十万,渡辽水以镇西域。众即拜别,上马领军而去。帝夜梦见金人,身长项大,有光明。次日登殿,问于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如黄金色”。
帝因使人往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求其书,大抵以虚无之说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练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得其术,建造殿宇,图塑其像,以时奉祀。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有诗为证:出自西方曰天竺,中原由此钵相传。
不生不灭神明妙,时放毫光照大千。
却说明帝图罢佛像,次日设朝,召文武共议匈奴之事。忽耿秉出班奏曰:“匈奴为害久矣,心无定制,或服或变,诡诈多端。若不以威加之,乘间扰害。臣愿乞兵往伐,以绝后患。”帝准奏,令与窦固等引兵十万,分道并出。
数日方至,离五里下寨,令人报知匈奴。单于听罢大怒,急点匈奴十万,披挂上马。单于头顶宝篏盔,身穿银铠甲,手执降魔杵,坐下燕色马,引军出城,排阵搦战。窦固出马,骂曰:“(羊喿)靼贼奴!汉王有何负汝?不时寇扰边界,早降罢战,庶免残生。若再拒言,粉身碎骨。”单于大怒,跃马直龋二将交锋,共战十合,不分胜负。耿秉出马,两下夹攻。
金鼓齐鸣,喊声震地,匈奴大败。单于首将撞东欲走,耿秉望见,攀弓赶上,奋射一箭,从其项下穿过,堕马而死。单于见势不利,急引残军,拼死杀开血路,回走本国而去。固遂令卒鸣金收军,下寨安歇。于是声震胡虏,畏不敢犯。次日,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分兵八万,进使西域。超郎拜别上马而往。行至鄯善将近,善王广先奉汉诏,礼敬甚备。后忽疏懈。
超见广有怠慢之意,乃谓官属曰:“此必有北虏使来,与相交通。明者睹未萌,况已着耶!不入虎口,不得虎子。”遂传令军士,夜以火攻虏营。众军得令,各整兵刃,披挂立待。至夜二更,一齐上马潜往。既至,令卒放火。惊起虏使,乱奔出走。
超遂跃马赶上,拔剑望使一砍,首落于地。及斩从士三十首级,余众百十多人,悉皆烧死。
次日天晓乃还,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级示之,一国震恐。
广叩头言曰:“愿附汉主,再无二心。”即令子入侍中国。超大喜,遂班师回京。见窦固具说所事,固大喜,谓曰:“将军诚大才也。”次日入朝见帝,具奏超功。帝甚奇异。复下诏。
令超出使于寘。超即上马前行。既至,寘王广德闻汉使至,忙出迎接,诚服归降。于是,诸国胡虏皆遣子入侍。
按鉴: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
却说北虏匈奴亦反,扰掠俱入云中地界。时太守廉范,发兵拒之。吏士进跪告曰:“匈奴势大,吾等兵少,不可轻敌。
太守欲进,急宜修书遣人,先往邻郡求救。待其军来,合势共出,则可取胜。”范不许。至日暮,乃召军士谓曰:“汝等今夜各持火把,列于营中,使虏众见言我兵多,明早进击,可破其势。”众将得令,悉从计行。
至夜二更,高烛营中,火光冲天。虏军望见,都言汉兵救至。帅王大惊,待旦而退。是夜,范令军中就床饱食,天明,大军分道并进。虏军闻风逃窜,弃甲丢戈。廉范赶上,大杀一阵,得虏首百级,死者千余人。于是廉范威震边塞,北虏不敢复向云中。有诗为证。料敌行兵数有方,神机妙策蕴胸藏。
破胡灭虏鹰擒兔,出塞驱夷虎奔羊。
是日廉范班师,唱歌回府,令人奏闻朝廷。帝大喜,遣使持节,加范为大将军之职,赐金百两,缎匹五十。再赐白银千两,令赏军士。使者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