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协右营守备林亮,平台首功,且有抗守澎湖之大节,人品将略,在军前诸将以上;提镇之任,靡所不宜。将军标右营游击魏天锡、海坛镇右营守备魏大猷,系同胞兄弟,皆奇谙水性,能顶盔束甲游海面,又能赤身入海底潜行一二百里。如安平镇至台湾府,水程五十里,大猷、天赐入海潜行,顷刻即至。同安营守备叶应龙,铜筋铁骨,刀棍不能伤。以石击其头,石反碎。三人皆奇杰卓荦,非寻常将弁可比。畀以封疆,谁曰过分?但魏天锡已病,恐不及待节钺耳。
千总董方、胡广、李郡、林君卿,皆将师才。董方好大衿功,恐未免为人所嫉。胡广勇锐英发,李郡厚重精明,殊不可量。林君卿果敢质实,罔惮勤劳。四人皆志切上进,不愿以偏裨自拟,虽见居下弁,勃勃有封疆之气,未可以名位微末少之。
其余诸将,所见未真,不敢强解。大抵英才尚多,昂昂千里,嘐嘐志气,自以为武、苴、颇、牧,欲取斗大系肘后,固人人如一辙也。或才虽庸而福则厚,器不足而遇有余,天下事非可以意见测度,亦在用之而已。用然后知长短,惟执事权衡斟酌焉。不揣冐昧,凭臆胪别,执事秘勿示人,免众人怨谤口舌,则幸甚!
征台将弁甚多,独评论此二十人,以二十人矫矫出众,可望节钺,则人才之盛极矣。褒贬精严,使诸人神气跃跃纸上,写生妙手也。
十年之内,膺节钺者已十有二人,余可拭目俟之。出所料外者仅总兵齐元辅一人,当时何不凑上全璧?然亦不必。
请宽杨姓株连书
伏读宪檄,林亨等一案,饬捕南北余孽,及调遣水师兵丁策应。具见去疾务尽苦衷。但中间有于沟尾杨地方,督责杨姓窝藏叛逆,着落究出杨来,将杨族俱迁内地原籍安置等语。即职等窃有欲参末议者。
沟尾杨非他,即沟尾庄杨旭等一族是也。杨旭、杨石、杨雄聚族倡义,诱擒贼首朱一贵、翁飞虎、张阿三、王玉全等,方蒙赏赉,又欲擢用数人,补授弁职。此族岂肯复萌异志,窝顿杨来?
设使杨来未死,亦必在内山深处。彼平居作贼害人,况云竿首藁街,岂敢复出优游里社?此等奇货,谁能忘情。欲泄忿者已多,欲献功者亦复不少。而沟尾庄去诸罗邑治二十里,当孔道之冲,杨来母妹尚不敢安其居,逃匿他所。正月中旬,正遍处缉拿杨来母妹之日,而谓来安坐家中与陈法相见,招集为匪,莫过而问,有是理乎?
贼口鸱簧,此类甚多。虽不敢不信为真,以密为访缉;亦不可遽信为真,以轻滋扰累。从来乱贼激伙,皆用此计。必诬指良民,飞殃煽祸,使黑白混淆,无地逃生。今日风传欲拿某处,明日风传欲剿某村,人心惶惑,厌畏官府,因有铤而走险,坠其奸谋。此之不可不虑也。
沟尾杨姓数百人,聚居已久,室家妇子,相安耕凿。今以莫须有之杨来之故,遂令阖族迁徙,弃而田畴,舍而庐舍,是无罪有功之民,流离失所于尧天舜日之下。作贼亦死,不作贼亦死。鸟穷则搏,兽穷则闘。势必临以兵威,将此数百人尽行诛灭而后可已。窃恐诛灭此庄,他庄又惧诛灭。以讹传讹,将安所届?
刻下三林、竹仔脚两案大盗,未能悉数擒获。埔姜林、水沙连、台湾山后诸说,正在传疑,未能彻底廓清。镇静密访,则以次就缚,如捕鸡豚。发擿过急,则惊疑四起,必生他变。职等受恩深厚,不敢不竭狂瞽之言,惟祈垂谅采纳,以安全台人心,裨益非浅鲜耳。
职虽庸驽,然于地方之事,日夜废寝忘餐,并无宁刻。深山穷谷,开辟以来,人迹不到之地,尚欲以番通番,深入搜求,冀得擒获逸贼,净尽根株,况在郊关之内,通衢大道之中。苟真有窝匿杨来及王忠等类之处,断无敢掩耳闭目,听其安然自在,致费宪心远虑之理。伏惟察照,俯赐中止,地方幸甚!
原情按事,审势度理,无一不周。天下岂有冤民乎?最爱其不识讳忌,欲言则言,侃侃烈烈,淋漓痛快;所以能救杨氏一族者在此。若瞻顾嗫嚅,则不能动听;杨祸烈矣!一读一击节,摩沙不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