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宇朗声道:“父王母后,郭月毒害沈侧妃之事,已经超出了儿臣的处置范围,还请父王母后做主,还沈侧妃公道。”这件事情还是趁早结束的好,免得这许多人看热闹,上官宇瞪了段思一眼,后者正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样子,兴趣十足。
郭文才走出来,颤颤巍巍跪在沈月身边,“罪臣管教不严,导致小女做出错事,请大王宽恕啊。”他的位置虽然不太高,但是威望不低,人缘也不错,所以这话的分量也不低。
大王略微沉吟后道:“郭月谋害沈侧妃罪该当诛,念其年幼无知,且沈侧妃安然回来,罚重责五十大板,闭门思过一年。”郭文才跪地谢恩,老泪纵横。
此言一出,上官宇手中的茶碗碎了,被他硬硬给捏碎了,破碎的瓷片儿扎伤了手,有血流了出来。董月本来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可是没想到上官宇竟然发如此大的脾气,急忙走过来查看他的手,低声责怪,“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上官宇心中憋着闷气,“走,陪爷顺顺气去。”拉着董月就走,完全不顾大王和王后的面子,不顾宴席上的众人,甩袖而去。
段思笑道:“不愧是上官宇,受得了打受得了骂,绝不受一点儿委屈。”言下之意竟然是佩服。
上官阳低声道:“也就是他,若是换了别人,父王不勃然大怒罚他跪上三天三夜才怪。”
上官京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董月为了上官宇可以付出一切,而上官宇又何尝不是呢?
上官宇拉着董月到了没有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他的气还没有消,心胸起伏,一脸不快,“我若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就不用受这份气了。”
“算了,她是郭大人的女儿,朝中重臣,大王能够当众打她五十大板也算是公道。”董月本来心里也觉得大王偏袒,可是看到上官宇生气,她忽然不气恼了,反而安慰他。
上官宇将董月搂在怀里,“你怎么那么笨啊?郭月说你,你只会生气,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看着都替你着急。”
“谁让你看到事实,不早点说出来啊?”董月埋怨道。
上官宇看着董月,忽然俯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当时昏迷了,根本没有看到,是胡说的。”
董月慌张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了,“那你说看到了。不怕欺君之罪吗?若是被揭穿了怎么办?”董月从未撒过谎,所以她为上官宇担心,竟然有些六神无主了。
上官宇笑了,敲了董月的额头一下,“真是个笨蛋。谁能证明本王没看到呢?谁又敢怀疑我七王爷说的话呢?”
董月不吭声了,要不是上官宇,现在受罚的恐怕是她了。董月忽然很怀念以前的日子,没有这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坦荡荡的过每一天,无须提防身边的人,真诚的对待遇到过的每个人。“如果回到边关该多好!”董月感慨。
上官宇默不作声,此刻的他没有办法也不能再回边关了,他已经步入了一场生死搏斗,无法抽身退出,“给我一些时间,最多三年,我给你任何你想要的生活。”上官宇像是说给董月,也仿佛是说给自己。其实他也很喜欢与董月在边关的日子,充实而温馨。
夜深了,董月和上官宇往回走,快到房门前时,郭才文郭大人跑了过来,他几乎要跪到地上,董月拦住了,“郭大人,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郭才文老泪纵横,“小女得罪了沈侧妃,请您念在她无知的份上,宽恕她吧。”
董月最受不了有人求她,于是道:“她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希望能够痛改前非。我不怨恨她了。”
郭才文跪地谢恩,又被董月拦住了,这郭才文是朝中重臣,她可受不起这跪拜。郭才文继续道:“小女今日被打了五十大板,浑身上下皮开肉绽,痛苦不堪,听说沈侧妃的灵狐能够减轻疼痛,加快伤口愈合。还请沈侧妃借灵狐一用。”
董月为难了,这灵狐的唾液确实能止血加快伤口愈合,可是给郭月用,心里有些不痛快。上官宇自然也是同样想法,他开口道:“郭大人爱女心切,本王可以理解。但是大王为何惩罚郭月,惩罚她的目的何在?郭大人可想过?”
“这……”郭文才被问的摸不着头脑。
上官宇继续道:“郭大人是父王的心腹,他的心思你也能猜到一些,若是贸然用灵狐为令爱疗伤,恐怕我父王他……还请郭大人赶紧回去照顾令爱吧。”一番话说得欲言又止,偏偏不点透,这让郭才文心中打鼓,告辞离去。
“你说了那么多,什么意思啊?大王会怎样?”董月问道。
上官宇手指刮了一下董月的鼻子,笑道:“就是要让他疑惑啊,才断了借灵狐的念头。这灵狐还真有点麻烦。”摇了摇头,拉着董月回屋休息。
董月忽然想起上官京说的那句话:“这灵狐留在身边终究不是好事。”与上官宇所说的意思差不多。猛然间明白,这灵狐是奇异之物,尤其是它的血能去除百毒延年益寿。断不了会有人来借用,自己是一一答应,还是一一拒绝呢?终究是个麻烦事儿。低眼看怀里的灵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明天就要回都城了,段思邀请上官宇喝酒,所以董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着灵狐隐隐发愁。外面月色朦胧,上官宇迟迟不归,董月抱着灵狐走出了房间,这草原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很多不快顿时消失了,董月有些留恋不舍。黑色的夜空透着宝石蓝色,星光点缀灿若萤火,这样的夜色静谧美好。
这样静好的夜晚,有人踏月色而来。上官京远远的看到秋千上坐着位女子,月光洒在她素雅的衣衫上,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她抬头看着夜空,露出淡淡笑容,长发垂落至腰际,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原来她安静的时候也会有温柔的一面,上官京停下了脚步,生怕打扰了这份美好与安宁。
董月轻轻荡起了秋千,整个围场,她最喜欢这个秋千。风将发丝吹得有些凌乱,灵狐在她怀里发出了咛的一声,随即董月感觉身后有人将自己的发丝轻轻整理,“夫君。”她惊喜回头看,身后那人不是熟悉的宝石蓝色的衣衫,笑容渐失,神色落寞,是上官京。
董月脸色微红,有些尴尬,慌乱问道:“你怎来了?”
这董月不仅猜错了人,还仿佛不希望见到自己,上官京有些失望,“在等你的夫君?”
“没有。”董月急忙否认。上官京伸手轻轻推董月,荡起秋千。他喜欢在她身后推,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发丝,看着她纤弱的身子,静静的,不被任何人打扰。可是董月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她问道:“上次你说这灵狐留在身边不是好事,什么意思?”
上官京猛然被她问道这个问题,明显手停了一下,以至于董月的后背险些撞到他的身子。上官京低声解释道:“据我所知,父王得到这灵狐后视若珍宝,母后借口身体虚弱,想要这灵狐的血,都被父王拒绝,现在灵狐在你的手中,母后定然会想办法要灵狐的血,到时候你是给还是不给?若是给了,父王定然大怒,若是不给,便得罪了母后。骑虎难下,便是祸害。”
董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事情,低眼看怀中灵狐,不知如何是好。上官京沉思片刻,“若是为了灵狐好,就趁早儿放了它吧。”
董月接口道:“好。”上官京停止了推董月荡秋千,“你说什么?”他没想到董月这么痛快的同意了。董月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明天要走了,不如现在就放了它。”随即抱着灵狐走向狩猎区,既然当年自己的哥哥是从那里遇到灵狐的,就还把它放回去吧。
上官京跟着董月,忽然道:“等一下,我去拿些葡萄来,让它吃饱了再走。”董月点点头,抱着灵狐等上官京,自言自语跟灵狐说话,无非是让它小心谨慎,不要被人抓到。灵狐仿佛知道董月要放自己走,鲜红的眼睛有些黯然,闪着晶亮,不停地用头蹭董月的脸颊。
上官京很快回来了,带来一大串葡萄,董月一个一个喂给灵狐,心中十分不舍,可是为了灵狐,只能忍痛割爱,放它走。
灵狐被放进了狩猎区的大门里,它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终于站在了远处,看着董月。董月泪水滑落,这灵狐救了自己,救了上官宇,现在它要走了,不知再见面是何时,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看到灵狐一直看向自己,董月最终狠狠心,转身与上官京离去,听到身后啾的一声,再转身看时,灵狐身形闪动,白色一闪没入丛林中。
董月与上官京并肩而行,默不作声,她还沉浸在与灵狐分别的忧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