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看到悬崖对面的草地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中燃起了希望,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可以躲过这生死劫了。可是白月马的蹄子没有落在草地上,它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有达到彼岸,只是差一点,手掌宽的距离,白月马的身体下坠了,董月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她随着白月马一起掉了下去。
  只是在一瞬间,白月马的蹄子蹬在了悬崖边的峭壁上,一个缓冲,它身子扬起,将董月抛了上去。董月感觉自己仿佛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落在了草地上,“白月马!”董月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中,董月看到哥哥沈瀚,他牵着白月马走来,“这可是千里良驹世间少有,我刚驯服的,带你去草原上遛一圈儿。”董月羡慕的摸着白月马那光洁如绸缎的身子,没有一丝杂质,真好看。她与哥哥一前一后坐在白月马上驰骋草原,看群鸟飞起,听风声过耳,嬉笑着留下快乐的身影。
  “哥哥,这白月马真好。”
  “想要啊?想得美,等我死了吧。”
  一语成谶,果然在沈瀚临死的时候将白月马给了她,如果那时候哥哥骑上白月马,或许能跨过悬崖,能逃过生死。可是他把白月马让给了自己,把生的机会让给了自己。董月感觉到脸颊有东西爬过,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摸,是自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了草地上。
  已经是明月高照了,董月看向四周,忍着一身的疼痛勉强爬了起来,白月马?董月看到的是空荡荡,她想了起来,白月马在最后时刻将自己抛了上来,看向悬崖下面,黑漆漆一片,望不到底。“白月马!”董月喊道,传来阵阵回音,飘荡在空旷的山谷中,如泣如诉。董月泪如雨下,前世白月马也是这般死的,这是宿命吗?她忽然有些害怕,重生,到底能改变什么?
  董月将肩上的箭拔了出来,那箭上带着钩,钩出了更大的伤口,血涌了出来。多年的军旅生涯,董月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伤口,她撕下衣角,用布堵着伤口,阻止血往外流。董月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腿上的箭伤让她无法行走,只能在原地休息。夜晚的悬崖风凉刺骨,凛冽的吹着,董月又冷又饿,费尽力气爬到了避风的地方,靠着石壁大口喘着气。
  上官宇,京子,此时应该安全回到桐城关了。董月想着上官宇,他气宇轩昂,神采俊逸,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人铭记一辈子。上官宇在董月的脑海里浮现,左右着她的思绪。
  歇了一夜,董月好了一些,她用银枪当拐棍支撑着身体想要寻找出路,可是悬崖峭壁,董月腿脚不方便,跌跌撞撞之后并没有走多远,她摘了些野果充饥,坐在地上休息。闲着无聊又想起上官宇,此时他应该去齐门关提亲了,没有见到自己,会不会着急担心呢?董月忘记了自己的困境,竟然替上官宇考虑起来了。
  山中潮湿气重,董月的伤无法愈合,很快发炎了,流出黄色的液体,她够不着后背,只能先将腿上的伤处理,这一发炎,董月昏昏沉沉,竟然发起了高烧,浑身无力,再也走不动了,蜷缩在地上,四周了无人迹。
  决不能死在这里,董月重生后可不想这么短暂就又回阎王殿里,董山估计就该骂自己笨了。她用银枪支撑着身体,向前挪步,却是没有丝毫力气,轰然倒地,“京子,京子……”董月轻轻唤着。
  “月莲,月莲,月莲……”耳边有声音轻声唤着,磁性低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京子,上官宇。”董月呢喃着,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上官宇的剑眉朗目,深邃的眼底闪出惊喜,“你终于醒了。”他将董月抱在了怀里。
  “上官宇,真的是你吗?”董月以为自己做梦。
  上官宇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呢?叫京子,我喜欢听你叫我京子。”他是七王殿下,这上官宇的名字,可不是谁都敢叫的。
  董月轻轻叫了声京子,看到上官宇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从身边拿过水壶,放到董月嘴边给她喝了几口水,“饿坏了吧?”又取出一块饼给她吃。
  就着寒风吃饱喝足,董月总算有点儿力气了,她将那日分离后的遭遇讲了出来,上官宇心疼的看着董月,从怀里掏出药粉,给她包扎伤口,“你的命还真大,幸好我来找你了。”
  董月看着上官宇认真的样子,不禁笑了,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你怎知道我在这里?”
  上官宇将董月额前的一缕发丝抚到耳际边上,眼睛落在了董月的脸颊上,伸手摘下了她的面具,神色有些黯然,“月莲,回去后的次日我便去齐门关提亲了。见到了你的母亲,她同意让你嫁给我。”
  董月靠在上官宇的肩上,静静的听着,上官宇继续道:“可是我太着急了,三天后便娶了你,在齐门关成亲。”
  董月听得糊涂,自己明明在山崖,上官宇怎会娶了自己?上官宇继续道:“新婚之夜,我掀开红盖头,才发现娶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妹妹董彤。”
  董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就算是重生,就算是让上官宇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也没有逃脱那厄运,上官宇和董彤还是在一起了。怎么会这样?她推开了上官宇,“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上官宇哪里知道前世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董月的痛苦,他茫然道:“我已经娶了你的妹妹,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总不能休了她,让她无法再嫁人吧。所以我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四处寻找你。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董月哪里还听得下去,她欲哭无泪,恨苍天不公,戏弄了自己。
  上官宇没想到董月的反应这么强烈,他将董月搂在怀里,“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娶你。我带你回去,我们成亲。”
  到最后,董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上官宇娶了董彤已成事实,自己若是真的逼他休了董彤,显得有些不近情理了,毕竟今世董彤对自己还算不错,董月认了。
  腿上的伤让董月已经无法行走,上官宇拦腰抱起她,走出悬崖困境。董月靠着上官宇的胸前,抬头看着他,微微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眼睛如碧波荡漾,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完美弧线的脸颊,这一副容颜,让周围的景色黯然无光,不知道倾倒了多少女子。宝石蓝色的衣衫上沾了自己的血迹,他却毫无嫌弃之色,董月知道上官宇素来爱干净,现在能够如此对自己,也是一番心意。
  上官宇的额头渗出了汗滴,董月伸手为他擦拭,这一擦还不如不擦,上官宇的额头顿时一抹黑灰,这如玉的容颜算是被自己毁了。董月哑然失笑,上官宇没好气的看着她,“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眼睛里尽是怜爱。
  “京子,董彤那么美,你会不会喜欢上她?”董月忽然问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不过大约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会这么问,无论聪慧过人者还是笨拙憨厚者,她们想要的答案也都是一样的。
  上官宇险些没吐血,“爷不是没见过美女之人,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你那妹妹容貌虽好,若不是被你母亲算计,爷能娶她?”他的回答便是所有提问的女子想要的答案,虽然不甚标准,也是及格了。
  “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我又不美。”董月不依不饶,这也不是个聪明的问题。
  上官宇轻声道:“虽不倾城,却能倾人心。”董月怔住了,前世她仿佛听上官宇说过这句话,却忘记在哪里说过了。而这一句话,足以让董月付出性命也无悔无憾了。
  “月莲,见到你之前,我就喜欢上你,相信吗?”上官宇的眸子看向董月,闪烁着暧昧。
  这可是前世董月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是抱虎山一战后上官宇才喜欢上自己,所以默不作声。
  上官宇继续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你不是沈瀚,也猜到了你是他的妹妹。当时我就想不管那张面具后的容貌是什么样子,就算是伤疤累累,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我要娶你做我的正妃,一生一世待你好。”
  董月的胳膊搂紧了上官宇的颈处,她的心里有温暖散开,弥漫了整个心房,此时此刻的董月很幸福。
  上官宇感觉到了董月的温暖,他抱紧了她,“只是这个正妃的名分暂时给不了你,这次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有些搞不清楚。”
  董月觉得上官宇话里有话,她抬起了头看着他,上官宇继续道:“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不许我娶沈家的女子,太后却允许我娶,只是提出不能封为正妃。所以我担心有变,才匆匆迎娶,没想到娶到的是董彤。正妃需要父王下旨,所以我现在只能给你个侧妃的名分。不过你放心,我的正妃始终是你,不会改变。”
  董月此时才知道上官宇为何匆匆娶了董彤。她想到自己的母亲,莫非大王是纠结于此?她也不明白,前世大王明明没有反对,难道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