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轻笑,双脚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那你到底是谁?又为何会天下第一杀手心冽所使的招数?你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其实其实我就是,“扶芩的双眸中凝结出泪花,“我就是天下第一杀手,心冽。”再次说出"心冽"这个名字,扶芩感觉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平儿可爱的笑脸,有沈弱枫大口大口灌着葡萄酒的潇洒风姿,更有苏逸那如寒冬暖阳般温暖的目光。可是,这样美丽的梦,这样暖心的梦,在这一刻忽的一下碎了!像一个简约、古朴的花瓶,被人狠狠的砸落在冰冷的地上,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修补。
苏逸阴冷的眸光中泛出一丝困惑,当日与他交战的明明是一个风度翩翩男子,而如今为何会变成一个女子。
苏逸冷笑,“你明明是个女子,怎么会是天下第一杀手心冽?”
扶芩长长的睫毛在风中颤抖,她低垂下眼帘,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女子装扮,而之前的心冽却一直是戴着人皮面具的男子。
她轻声的笑着,应道:“三皇子,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人皮面具吧!”
人皮面具?苏逸有些吃惊。虽然,他在边关长宁戍守五年,可他也曾听沈弱枫说起过人皮面具的事情。所以,他心里很明白,只要戴上那人皮面具,别说是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了!就算是一个女人想要办成男子,那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果真是天下第一杀手心冽?”
“是!”扶芩冷冷的回答。既然事情都已经捅破了,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既然如此,那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为何不杀我?”苏逸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扶芩,他黑色的眸光中泛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扶芩一咬牙,狠狠的道出"时机"二字。
“时机?”苏逸冷笑,“你待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么?”
“我"扶芩被苏逸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她紧紧的握着拳头,闭上双眸,才冷冷的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那么"
“你要杀了我?”
“是!”扶芩的声音像秋风中的落叶,死气沉沉的,不带有一丝温度。
“那好!不过在你杀我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为何人而杀我?”
何人?扶芩瘦弱的身体微微一颤。
苏逸的视线却不偏不倚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微微皱起双眉,语气低沉的说道:“一个杀手从来都不会做对他自身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所以若不是有人收买了你,你怎会来取我性命!”
“可惜——"扶芩拉长了音调,“的确,没有人收买我让我来杀你。”
“什么?”苏逸大为吃惊,“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身为一个杀手,就可以随便杀人吗?”
“不!因为你"扶芩咬了咬下唇,终是说道,“你必须死!”
话音未落,扶芩纵身而起,惊起山间落叶,狂风骤至,唤响林间鸟兽虫鸣。
苏逸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听着耳边那疾驰而过的狂风,心里有一番挣扎,可时间却只有短短的几秒。随即,他宛若游龙般的身形微微一偏,便躲开了扶芩使出的落月十二式中的第一式,月出天山。
苏逸理了理被风吹卷的衣袖,冷冷的声音响起:“扶芩,不!心冽,你应该知道,你是杀不了我的!”
听着苏逸换自己心冽,扶芩的心像一朵浪花,被岩石狠狠的撞击。随即她轻轻一挥双臂,不知从哪儿召来了落月剑。于是,她怒吼:“就算杀不了,我也要豁出性命去杀!”
扶芩身形陡移,如一朵白云在天空中穿梭,循环往复。剑舞林间,虎啸龙吟。她白皙的手指紧紧的握着落月剑,划破长空,一招月影凌乱,直指苏逸的咽喉。
苏逸双眸直视扶芩手中那把急速而来的落月剑,然后一个侧身,他便以奇异的姿势躲过了落月剑的剑刃。顿时,落月剑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剑气不偏不倚的削断了他鬓边的一丝柔软的发。
见落月第二式落空,扶芩连忙收回落月剑。她身形一转,逐渐靠向苏逸那抹高大的身躯。
剑舞,百兽哀嚎,万物颤栗;剑收,当空而划,只留惊人气势;剑再起,穿花拂柳,摄人心魄。
苏逸灵动的身姿在山间来回穿行,他轻咧唇角,一张精致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阴冷。
扶芩沉着一张脸,冰冷的眸子里闪着一朵晶莹的雪花,似一汪清冽的泉水。她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落月剑,眸光逐渐转深,犹如伏魔雪山上那常年不化的积雪。
苏逸身子一斜,宽松的衣袍在风中不停的颤抖。
扶芩猛地一挥手,落月剑便以一道诡异的姿势朝着苏逸疾驰而去,直指他的胸膛。落月第六式,月锁琵琶,万类霜天,齐齐哽咽。
苏逸一个转身,落月剑从他的身体一侧划过,击起山间的落叶,狂风骤然而至。
扶芩稳稳地握住落月剑,指尖有些泛白,她再次回旋起身,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袭向苏逸。
苏逸潇洒的身姿在阴森的横白山的山林间不停的穿梭,他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狂舞,他冷笑,轻轻一挥衣袖,躲开了扶芩手中的落月剑。
扶芩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狠狠的咬了咬牙,使出了落月十二式第八式,云月茫茫。天光突然一开一合,飞舞的落叶瞬间凝滞。
苏逸左掌一拍,胸中大震。他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看到了扶芩那张惨白的脸。他心里一颤,右手微微偏移,指尖凝结着的那道光束便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扶芩狠狠的袭去。
光影偏颇,万物缭乱,猩红的液体瞬间洒落在枯黄的落叶上,阴寒的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逐渐蔓延开。
扶芩无力的躺在地上,右肩不停的冒着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
苏逸低垂着眼帘看着她,俊朗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心疼。
扶芩伸手捂着右肩,面色惨白的说道:“你,杀了我吧!”
苏逸紧紧的握着拳头,应道:“你以为我不敢?”
肩上的那股温热刺痛了扶芩的双眸,她紧紧的咬着下唇,齿间不可避免地氤氲出血丝。忽的,她怒吼:“那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你"苏逸挥手,指尖凝聚着的力量顿时泛起一道白光。
扶芩缓缓的闭上双眸,一张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苏逸心头一颤,举起的手有些颤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零星的雨点穿透横白山茂密的丛林,无情的打在了扶芩冰冷的身上。她等待着,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可是却迟迟都没有迎来那阵如期的疼痛。
于是,她缓缓的睁开双眼,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进她的口中,她顿时觉得心里咸咸的。她抬眸,冲着苏逸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苏逸收回右手,冷冷的雨水无情的敲打着他的身体,他闭眸,再睁开,缓缓的开口回应道:“看在你之前照顾平儿的份上,这次我就饶你一命!若是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扶芩苦笑,脸上不停跳动着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苏逸淡漠的扫了一眼扶芩,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扶芩的心瞬间坍塌,她右肩溢出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是肆无忌惮的染红了她的衣衫。她逐渐松开手,双眸一闭,头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溅起一朵朵猩红的血花。她那沾染了血水的长发,冰冷的散落在地上,像西沉的落日,渐渐失去了生命的热度
苏逸一路在大雨中狂奔,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高大健硕的身体,将他一身的污秽都洗净带走。
当他回到梨莎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夜,很凉!而人的心,更凉!!
苏逸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把推开了沈弱枫的房门。
沈弱枫见了他,刚举起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连忙开口问道:“阿逸,你这是怎么了?”
平儿立即从椅子上跳下,小小的身子冲着苏逸快速的跑去。
“爷,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平儿抓住苏逸冰冷的手,粉嘟嘟的小脸蛋儿上凝满了担忧。
苏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颠簸着沉重的身体走进了房里。
沈弱枫连忙为他腾了个位置,然后扶着他坐了下来。他转身,眉头微皱的冲着平儿说道:“快去给你家公子爷拿些干的衣服来!”
平儿连连应了声"哦",转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待平儿走后,沈弱枫上下打量了一下浑身湿透的苏逸,再看看苏逸身后那迟迟未见的身影,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说道:“阿逸,是不是没找着扶芩姑娘?”
苏逸一听到"扶芩"这个名字,原本苍白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随即,他冷笑一声说道:“根本就没有扶芩,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沈弱枫心里一震,立马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他着急的询问道:“阿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逸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双眸泛出了一道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忽的感觉头很沉很沉,像是被某种东西拉着从高高的山巅上掉落了下去一般,然后他双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飘荡着沈弱枫着急的叫喊声。
而平儿在苏逸昏睡的那一刻,正好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赶了过来,当他看到苏逸那张惨白的脸之时,便顿时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沈弱枫连忙将苏逸扶到床榻上,给他换了一身干的衣服,然后给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他只是感染风寒,这才放心的带着平儿出去给他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