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在梨莎村经过了两天的休养之后,便带着沈弱枫和平儿再次踏上了旅程。而在他休养的那两天,沈弱枫就曾问过他有关于扶芩的事情,可都被他冷言打发了。于是,在那之后,沈弱枫便再也没有向他提及过扶芩这个名字。就连一向最喜欢扶芩的平儿,也几乎都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起过扶芩的事情。
而这一路,如若不是一些必要的事情,苏逸便极少与沈弱枫和平儿交谈。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走着、坐着、吃着饭,脸上的表情始终都不曾变过。平儿几次想逗他开怀,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沈弱枫则是常常拿着空空的酒壶发呆,少了扶芩,他连装葡萄酒的酒壶都空了
穿过了几座绵延起伏的山脉之后,便是享有雍国三大古镇名誉之一的洛离镇。洛离镇三面环着伏龙山,一面环着伏龙河,成为了南朝雍国第一大镇宇。站在伏龙山山顶向下眺望,便能隐隐约约的看见雍国的首都——雍都,的城墙。而雍都,那便是苏逸最终要去到的地方。
因为苏逸这些天来极少说话,再加上他大病初愈,于是沈弱枫便在洛离镇内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客栈,暂时让苏逸和平儿住了下来。
而他却趁着天黑之际,只身一人闯入了离洛离镇有二十公里之外的雍都打探消息。他知道,这一路大皇子派来的黑衣人没有解决掉三皇子,必定还会在三皇子快要抵达雍都的时候,再次对三皇子下手的。于是,为了弄清楚大皇子到底有何安排,他必须要查探清楚,以保三皇子的安全。
夜,很静!窗外的虫鸣声不停的叫着,吵着。
苏逸睁着双眸在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他一会儿翻身,一会儿侧身,不知是因为他内心的那种烦闷,还是窗外那不停吵闹着的虫鸣,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他起身,随手抓过挂在床边的外衣,穿起,安静的走到了窗边。他,轻轻的推开木质的窗户,冰冷的月光便顷刻间包围住了他有些消瘦的身体。他微微仰头,背靠在窗栏上,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月亮比这更美,更圆。平儿轻靠在沈弱枫的大腿上,仰起头语气稚嫩的问他:“沈大哥,人们不是常说:十五月圆吗?可为什么,昨夜的月亮不圆,而今夜的月亮才圆呢?”沈弱枫举着酒壶,跟他解释说:“民间有句俗语云: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其实意思就是说:在一个农历月中,月亮最圆满的时刻往往不在十五日之夜,而是在十六日的晚上。”
苏逸轻叹:“是啊!月亮最圆满的时刻是在十六日的晚上,可"他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难过,“今夜并非十五,也不是十六,为何你要如此圆满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扶芩那张绝美的面容。那次的月圆之夜,她曾安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沉的做着美梦。可惜,今日,月虽圆,但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其实,他是恨她的,因为她欺骗了他!可他,却放不下她!只因他胸膛里那颗不曾受过冰霜雪雨的心,早已为了她心动过、心痛过,也绝望过。
“扶芩,扶芩!”苏逸轻喃,语气卑微的犹如漫天雪花当中的一片,在风中飞扬,然后无情的落地,最终消散,直至没了踪影。
他缓缓的闭上双眸,脑海中的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他看清楚了她的脸,带着痛苦,带着恨,也带着血泪。她挥舞着双手,逼问他:苏逸,你为什么要伤我?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痛苦?为什么不一刀解决了我??
“不!”他大喊,立即睁开的双眸中,顿时泛出朵朵血花。若不是他身后的窗栏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已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苏逸微微扯动着唇角,视线在一片月色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近了,真的近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朝着他逐渐逼近,他睁大着眼眸,想要看清男子的脸,可眼前的那层薄雾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始终都无法看清那名男子究竟是何相貌。忽的,一阵寒风吹过,薄雾散去,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可他眼前闪现出的却是一个女子绝美的容颜。她,就是扶芩,可他,同样也是那个天下第一杀手——心冽。
“为什么?”他的右手重重的落在窗沿上,掌心氤氲出丝丝血色。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便开始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开来。
“既然你要杀我,为什么又要用扶芩的名义来到我身边?既然你要杀我,为什么要让我对你下不了手?既然你要杀我,为什么在我经过了一番挣扎,决定将你留在我身边之后,又让我绝望?为什么?扶芩,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心被狠狠的碾成肉沫。
忽的,他双腿失去力度,身体便慢慢瘫软下来,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冷冰冰的地面上。
苏逸缓缓的闭上一双忧伤的眸子,唇角微微蠕动,道出:“扶芩,扶芩。”
他的声音,绝望而又悲哀,如秋日的枯草,即使当初的生命力再旺盛,最终也抵不过死神的呼唤。
月色,渐浓。
哀伤,便更浓。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浓浓的夜色褪去之后,便迎来了初晨的黎明。天边一道光束忽的洒向生机勃勃的大地,朝阳就逐渐露出了一张桃红色的笑脸。
这样的温度,暖人心扉;
这样的笑脸,震撼人心;
这样的桃红色,更是刺激人的神经。
而苏逸便是在这样一片美丽而又宁静的清晨渐渐苏醒了过来,朝阳温热的光线包裹着他的身体。他条件反射般的眨了眨眼眸,竟感觉这样额光线有些刺眼。
昨夜的疼痛,已经在他的心里消散,他微微仰起头,直视着天边那轮桃红色的朝阳,俊美的脸颊上划过一丝冰冷与落寞。
他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喃喃自语道:“从今天开始,我会忘记你!就当你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当下次再与你相见,我一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冷冷的笑了。这笑犹如千年寒冰,冷冽、刺骨。他左掌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拍,身体便像矫健的雄鹰直直穿上了云霄。
他轻轻将身体一侧依靠在窗栏上,视线在窗外的美景中不断地游走。
“咚,咚,咚!”房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几秒钟之后,房门便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音。门被打开了,沈弱枫踏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他抬眼,望着窗边苏逸那张落寞的背影,语气温和的说道:“阿逸,大皇子他有行动了!”
苏逸宽厚的背脊轻轻一颤,他扯着唇角,缓缓开口说道:“大哥,他打算如何对付我?”他说出"大哥"那个称谓的时候,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毕竟,那个人与他是亲兄弟,血浓于水。他如何忍心伤害他,可是他所谓的"大哥"却想要至他于死地。如果,他再不反抗,将来要死的人一定会是他!
“大皇子他会准备在你离开洛离镇之后,在安玉山截杀你!”
安玉山,那是一座低低的小山峰,座落于洛离镇与雍国帝都——雍都,之间。虽然,安玉山是一座小山,比不上伏龙山的高大,甚至比一些普通的山峦都还要矮小,但是它周围的地势却十分的险要、偏颇。所以,苏伏想要在那里暗藏上千名杀手,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苏逸低垂下眼帘,双手紧紧的抓住窗沿,于是,窗沿便发出了一阵"咯咯咯"的响声。
“既然,大哥想要在安玉山截杀我!那么,我就要好好拭目以待了!”
“阿逸,这次大皇子一定会安排更多的人手对你下杀手的!你"沈弱枫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他担心,此番安玉山一站,苏逸必定会凶多吉少。
“弱枫,你不必担心我!就算大哥这次不对我下杀手,他也是绝对不会让我回到雍都的!而且,“苏逸的目光逐渐暗了下去,“我与大哥的这一战是迟早的事情!”
“那,阿逸,你打算怎么做?”
苏逸闭上双眸,沉思了片刻之后,再次睁眼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想以身犯险!”沈弱枫一脸的惊讶,一双乌黑的眸子瞪得如圆圆的李子。
“如果,我不进入他们的包围圈,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动手的。”
“那你也用不着拿你的生命去冒险啊!”沈弱枫的脸色铁青,他顿了顿,继续开口说道,“阿逸,你听我说,我们先派一队血卫去跟他们厮杀,等到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我再带着另一队血卫去"
“不可!”苏逸冷冷的打断沈弱枫的话。
“为什么?”
“我们的血卫只有几百名,若是分成两队,力量必定会减半,怎能够和大哥上千人马的势力相对抗!而且,大哥要对付的是我一个人,所以,我是万万不能让你以身犯险的!”
“阿逸!”沈弱枫大吼,眸光中划过一丝愤怒,“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还跟我分什么彼此!我跟你随军出征这么多年,我们一起在边关长宁彻夜谈论军事,布下作战计划!你是三皇子没错,可咱两经过这么多次的生死劫难,早就应该是患难兄弟了,不是吗?”
苏逸心中一颤,他慢慢转身,视线对上了沈弱枫那道坚定的目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弱枫,我苏逸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兄弟!要是此战我们能得胜,必定与你好好痛饮三天!”
“好!”沈弱枫大赞,“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此劫能够化险为夷,咱们兄弟两必定痛饮三天!”
苏逸重重的点着头,冰冷的目光中泛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他直直的注视着沈弱枫,心里不禁感叹道:能有如此一位生死与共的知己、兄弟,真是不枉我苏逸此生!
沈弱枫笑了笑,紧紧拧成一团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那,阿逸,接下来你想怎么安排?我沈弱枫必定会听从你的安排!”
“好!那我们就商量一下此次的作战计划!”苏逸说着,大步的朝着房内的那张书桌走去。
沈弱枫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过去。
苏逸一把拿起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便低埋下头,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着。
沈弱枫低头凑近到苏逸的身边,再听着苏逸讲诉作战计划的时候,他还不忘伸出右手在纸上指指点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