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赏荷花
白生遂即忙趋命,主宾相见喜非常。裴爷手挽生言道:“想君近在我书房,读书估太劳心力,消瘦如今似沈郎。近因池上荷花发,并蒂开成碧玉人。我备一樽来赏佢,特此相邀醉六郎。”携手便同生去看,只见一阵风来一阵香。
白生睇见心惊讶,真系并蒂如同玉一双。因而想着春前事,分明梦见小青娘,与我并头花一朵,睇来好似这般妆;且花又合娇名字,好无梦兆系祯祥。想着几番心暗喜,开声赞道:“果非常,盈盈好似人相倚,娜椰犹如女并妆,正系夏水夏云兄弟辈,荷花荷露主宾香。”倚槛大家方叹赏,唔想筵开酒席已成行。分宾便在亭边坐,叔锦相陪亦在旁。更有几个侍儿来酌酒,锦屏倚着四红妆:一唤倩姬一雪翠,凌烟共起绮琴娘;携将细乐亭边弄,丝竹谁知客断肠。
生见凌烟心觉乱,支吾几度懒持觞。凌烟已晓生心事,频掷秋波寄意长。正系从中悟得勾郎法,只许郎看不近郎。
酒行亦觉人将醉,裴爷传命取文房。笔砚取齐开口道:“闻君佳律甚非常,请把此花吟一首,情鬟歌唱入新腔。”白生知得辞唔脱,亦欲将花来写佢愁肠。因即喽埋无限萧条意,玉字连拈赋得“忙”。吟完呈与裴爷看,真系《白雪》歌来春意长。
并蒂白荷赋得“忙”字
冰魂莫是即鸳鸯,开作凌波浅淡妆。
倩玉削来双影瘦,因风撩得两头忙。
夜随月妹成三个,时见湘妃倚六郎;
绝似踏青曾识面,扶肩当日在横塘。
读罢裴爷深赏赞,言花得此更生光。风流自可方元、白,君真锦绣作心肠。叫人再把杯盘整,饮来直到月飞光,生便豪狂成大醉,遂乃相辞独转窗。
因诗拟合
裴爷退入家中去,就与夫人谈论在香房:“今日凉亭排酒席,邀生同赏白莲香。醉中教佢吟诗赋,佢就一时执笔便成章。世间有咁多才子,他时富贵岂寻常。我想有女得他为女婿,门楣异日定生光。算来我女兼甥女,两人才貌俱相当。哩下点得一双佳女婿,来招佢做我东床。才人自古称难得,我欲两个将来嫁白郎。”夫人听罢呵呵笑:“老爷真亦欠思量,只有一女嫁一男,有乜两人同嫁一才郎?”语犹未了裴爷道:“夫人你尚未知详,当日帝舜曾婚尧二女,如今双嫁亦何妨?何甥与女同年月,同时同日实无双。睇来似有些奇异,我想真该同嫁一才郎。”
夫人听说唔曾答,只见叔锦行来已在旁。
窃看新诗
不知他有何言语。且诵双鬟转绣房。凌烟便对多娇启:“先间亭上饮琼浆,白生题有新诗句,话系来吟嗰嗲白莲香,揩来贴在池亭畔,我地老爷称赞极非常。哩下我姐大家无乜事,唔好出园去睇嗰诗章?”映姐听罢称:“系唠!又妨撞着这魔王。知佢做人多费气,一时惹出事头长。”丽姐答言:“真系怕!不如唔睇几高强。”唔想绮琴在侧忙声禀:“姐罢佢正食成死忌转回窗,如今有乜还唔睡?估佢梦见乜的阿公讲几场。”凌烟亦答:“生真醉,定然睡了姐休慌。况且今晚月圆天又暑,唔好出园消遣去乘凉。”二娇听罢双鬟语,大家齐就出香房。
苔经细屐留痕浅,柳拂轻衣度影长,遮遮掩掩穿芳径,入园已到小亭旁。只见月光正射亭边去,盈盈照着一诗章。
两姐行来忙共看,字敲珠艳句蘅香。你我轻轻吟一遍,唔想怜才人已动肝肠。丽娘看了开声道:“才华如佢亦非常,不即不离清雅极,且又深情无限在中藏。句句暗关娇与我,话人撩佢两头忙,分明以物将人比,又话踏青曾见在横塘。我想此生心意内,牵情近日已成狂,满腹私情无处诉,故此尽寄愁怀入短章。”映娘微笑回娇话:“大抵英年多有这心肠。”
凌烟时即称:“娇姐,就话白生果系已成狂,先者席中曾见佢,似觉泪流就要到腮旁,若非当下人多众,佢地定把呆来讲一场。天赐老爷教佢吟诗句,佢就揩诗比我两娇娘。我娇既叹他才好,唔好姐亦揩来和一章,一来答佢诗中意,二亦见姐唔同俗女行。”丽娘更有诗中癖,因语同心姐映娘:“我地大家吟一首,就系步他一韵亦何妨?”映姐笑声言领教,便叫丫鬟回去取文房。
园亭步和
凌烟闻命忙移步,二娇时就细思量,无言对着蟾光立,共觅新词赋六郎。正系倚月敲诗声带冷,对花安字句留香。
恰好二家诗赋起,凌烟亦已到花旁。揩来笔砚和笺纸,递与多娇两位娘。就同对月将诗写,只见语出佳人便不常。
并蒂白荷次得“忙”字
何必双栖羡翠鸯,并头水殿有明妆。
圆圆月晒同心冷,娜娜风惊偶语忙。
掌上依稀回两燕,池边恍惚对三郎;
多情却赚西来蝶,不肯东飞向柳塘。
裴丽荷稿
休疑雪藕是鸳鸯,幻向池头作玉妆。
缘到自然成个对,静来全不着些忙。
已如虢国带秦国,复似刘郎偕阮郎;
怪得影单人白日,寻看频自到银塘。
何映荷稿
向月拈将来共看,只见映姐忙声叫丽娘,就话:“生在第三排次第,做乜同心就想对三郎?”丽姐闻言忙骂道:“同心何以咁灾殃!我们但用荷花事,谁管人居第几房?唔用担埋来笑我,只怕同心你系咁心肠。”绮琴时见佳人语,佢就笑称:“两位姐娇娘,姐你大家都免笑,等我都将你做嗰诗章,揩来都贴亭边去,等你大家都去对三郎。”凌烟拍掌呵呵笑:“你个细蚊言语亦参详,你今尊庚年十二,咁久放来系哩个屁香!”
二娇闻语思思骂,唔想白生荡出在花旁,总为娇声夜静闻来远,故此惊起耽愁孤客解寻芳。二娇时见生来到,大家随即避身忙。
二婢寻笺
白生只话行来截,唔想花神偏要恼三郎。就畀花树花根来掼倒,登时跌直在花旁。起得身来人已远,空系惹人兰府尚留香。带恨便从亭畔睇,只见石凳诗笺有两张。执将月下方来看,唔想入耳欣闻笑语狂。遂即卷来笼入袖,走埋幽处把人〈目庄〉。
见系绮琴共起凌烟妹,花屐匆匆不住忙。行来两个偷言道:“我估娇娇先者那诗章,阿白定然揩去了,如今点得畀还娘?”就时转过花亭去,果然唔见在阶旁。空余彩笔和端砚,只语揩来回报两红妆。
唔想白生走出来拦住,叫住阿姑两大娘:“妹你咁夜到来做乜嘢?唔好将来说过我知详?”凌烟一见生来问,开声便答白家郎:“先者石间笺几块,我娇内写有诗章,因避秀才行得速,唔曾带得转香房。哩下我地来寻唔见了,估系秀才揩在袖中藏。千万赐还奴转去,唔时恐惹事头长。”
白生听说微微笑:“妹你惫懒分明似恶当,你家两姐吟诗首,不才点得到包藏?做乜白日将人诬做贼,睇来妹你实唔当。妹罢偷诗我实唔多爱,第一两字偷香极在行。”凌烟烦恼回言答:“秀才你莫咁灾殃,在这读书唔识礼,做乜声声讲个臭和香?你莫把人诗密了,重来咁样舌头长?行开等我回家去,报与夫人佢主张。话知相公来亲取,有乜秀才你重敢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