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在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欢欢的场景,我是认识红彩一年多以后才发觉她原来也是一个天使。
握着手中的这罐奶茶,我发现我不仅没有从藩篱的另外一端抽身,反而让自己越走越远。
我到底对红彩是存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是军旅生涯寂寞的慰藉吗?是在单调无趣的东引增添的生活香料吗?还是单纯的日久生情呢?
不论是何种感情,我都必须喊停。既然说不出口,就装死混过去吧。反正我也快退伍了,相信很快的,红彩便不会记得有我这个人。
刘胖离开东引的三天后,我独自过了孤单的24岁生日。
不像去年一样,有欢欢和我一起过生日,除了家人在电话中的一声生日快乐,我并没有接到欢欢的祝福,没有卡片,也没有电话。我在连上的自动电话旁边等到凌晨十二点,确定生日过了才放弃。
我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欢欢不该忘了我的生日才对,为什么连一通电话都不愿意打呢?心里又浮起不安的情绪。
我选择了逃避来面对红彩的感情,老天爷却不让我逃避眼前的现实。
1997年6月2号,我在连上接到一通几乎无法承受的电话。
“阿德,是我。”
“二哥?你回台湾了?”
“没有,还在美国。”
“你从美国打来的?电话费很贵耶,有什么事吗?”
“阿德,你最近跟李欣惠还…还好吧?”二哥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还…还好啊。怎么了?”其实一点也不好,好一阵子没接到欢欢的信了。
“这一,两天你有打电话给她吗?”
“前天有打过,可是没找到人。”
“我有一个朋友刚到东北大学念书。”
“真的?你那个朋友有见到欣惠吗?”
“有……”
“那欣惠过得好吗?生活上还适应吗?三餐有没有正常?”
“阿德……”
“怎么了?”
“我想你要有心理准备。”
“准备?”
“我听说……”
“听说什么?”
“阿德,你要冷静……”
“快说!”
“李欣惠跟…戴强住在一起了。”二哥的声音很微弱。
“你再说一遍!”我握紧了话筒,将耳朵贴得更近。
“李欣惠跟戴强同居了!”二哥加大音量。
顿时我全身的血液急速地往头上冲,心跳加快,呼吸严重不顺,双腿突然一软,坐倒在电话旁的板凳上。
“阿德阿德,你还在吗?阿德!”二哥在电话的另一头唤着我。
“在……”我用尽全力吐出一个字。
“因为你在当兵,本来是不想这么快告诉你,可是又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不让你知道不行,所以……”
“什…什么时候的事?你的朋友怎么知道的?”我插话。
“我朋友刚转学去东北没多久,其实还不算认识李欣惠,只是见过面,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在前天,他看到李欣惠和另一个男生搬进跟他同一栋公寓里的一间两人房。”
欢欢搬家了?难怪之前我打电话找她连答录机都没有,可是她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喂?阿德,还在吗?”二哥听不到我的回应,接着问道。
“嗯…那个男生确定是…戴强?”
“照我朋友的形容,身高一八几,带着阳光男孩的笑容,不是戴强是谁?难道你还希望是其他你连面都没见过的小瘪三?”
“不。”我希望谁都不是。
“阿德,要坚强一点,一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快退伍了,先撑过去,到时候再来想下一步吧。”
“嗯。”
“就这样了,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会再告诉你。”
“拜…”
挂断电话的同时,我感到和欢欢多年的感情似乎也切断了一般。
我曾经告诉过戴强,如果他敢欺负欢欢,我会宰了他的。如今想想,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我真的宰了他又如何?我反倒像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等待别人宣判行刑的日期。
经过这么些年,戴强一直没放弃追求欢欢,即使欢欢后来成为我的女朋友,他仍锲而不舍地努力,这叫有志者事竟成吗?那我呢?和菜鸟仔一样做了什么错事,现在终于轮到我接受报应吗?对红彩感情的逾越算不算一种错事,老天爷就是凭着这点来惩罚我吗?还是我与欢欢的缘份已尽,一切都强求不来呢?欢欢为什么不直接了当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呢?
浮出的问题塞满了大脑,像是要将我的头炸开来般的难受。
离退伍仅剩24天,我终究逃不过兵变岛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