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陷入了和美晨同样的矛盾中,江市长和彦妮曾经是我的恩人,但在一瞬间变成了我的仇人。在旧栈的一家小旅馆中,美晨和我买来白酒,一直喝到深夜。
“哥哥,江市长这样的人看来是非除不可了,他是我们哥俩共同的仇人。”美晨此时已经有些醉意。
我放下酒杯说道:“江市长是必死无疑,可彦妮呢?我真的很矛盾,她要不要也一起除掉?”
美晨说道:“已不作而不修,一块办了得了,这样咱就门前清了,谁让咋是杀手呢?杀手就应该硬让我负人不让人负我。”
我说道:“可彦妮不但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还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同伴,说实话,这手还真不好下。”
美晨说道:“哥哥什么时候变的心慈面软起来,要知道,你妻子的死,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彦妮的主意,她可是毁了你一生的人。她不死谁死?哥哥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替你办。”
我干掉一杯酒,咬了咬牙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美晨给我斟上酒说道:“这才是我安哥的本色。眼前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咱就收手不干了,反正现在的钱也够咱花一辈子的,等事情都了结了咱找个清静地方躲起来,凑合着过到死那一天就得了。”
“躲起来?”我嘴角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兄弟你真天真,天下是大,可是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啊!我们这半身作恶太多,警察随时都会抓住我们,一旦杀掉彦妮和江市长,黑会上也就走不通了,而且会招来一大帮仇敌,到时后夹在黑白中间的我们哪还有容身之地?恐怕就是死,也无葬身之地了。”
美晨说道:“咱可以逃到国外啊,永远不回来!”
我说道:“你说的容易,你以为咱这样的人能出得了国吗?退一万步讲,就是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照样会被引渡回来?要知道我们可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犯的可是反人类罪,任何国家都不会为我们这样的人提供保护的。”
美晨垂下头来,长叹一声:“看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屋子里沉寂下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样冷清的响声把屋子里弥漫的热烈的酒气冲洗的干干净净,我的心头一阵发凉,我也能感觉到美晨的心头也在发凉,他捏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反正人都有一死,其实每个人从生下来的那天就被判了死刑,从这个角度说,咱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只是别人不经常想到死,而我们却时刻惦念着这个死字。”
美晨喝下一杯酒,说道:“也是,想得太多也没用,管他呢,活一天算一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我岔开话题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她还好吧?”
美晨说道:“你走之后我放心不下你,就提前给父亲过了清明追上了你,走的时候,母亲还好,只是奶奶病了,不过家里新请了一个保姆,人很利索,她会照顾她们的。在这个世上我除了她们再没啥牵挂了。”
我说道:“我更没啥牵挂,父母早年都去世了。”
美晨说道:“我知道你还是有牵挂的,你难道不惦念梦洁?”
我说道:“就算是一份牵挂吧,不过。”我欲言又止。
美晨说道:“不过什么?你们之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看得出来,她爱你。虽然我们这样的人不可能结婚,但她可以成为你实际的伴侣。”
“那绝不可能。”我脱口说出一句话。
“为什么?”美晨问道:“难道你不爱她吗?”
我沉默了,只有我清楚为什么我不能接受梦洁的爱,因为,我是她地地道道的杀父仇人。当然,现在还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美晨,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想一切到了该了结的时候总会了结的。
美晨说道:“这孩子命也够苦的,一个女孩子家走上这条不归路不说,父亲也没了。”美晨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安哥,你说,谁会杀老刘呢?我想肯定不会是警察吧。”
我一脸沉稳:“老刘的死到现在还是个迷,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美晨说道:“我听彦妮说老刘当时是去蝎子坡见五号被杀的,当时他和五号约定在那里见面,后来就被杀了,你说会不会是五号杀了他?”
我说道:“这个难说。不过至今也没有五号的下落,只有见到他事情才可能有个着落。”我接着问美晨:“你见过五号吗?”
美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老刘过去活着的时候,五个杀手之间从不安排见面的。五号究竟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这些都不知道。我想,只有彦妮应该知道,老刘暴露之后把我们几个的资料全部给了彦妮。”
窗外的雨下的大了起来,夜已经很深,我和美晨都有了一些倦意,我说道:“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美晨把酒具简单收拾了一下说道:“明天就行动吗?”
我说:“明天先回滨海再说,我想先做掉彦妮,然后再找姓江的算账。”
美晨说道:“彦妮不会猜到我们会杀她,肯定没有防备,我想得手会容易一些。”
我说道:“那也只能暗中除掉,否则二号和梦洁那里不好交差,另外除掉之后,不能让江市长得到消息,否则会打草惊蛇。”
美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美晨总是提前比我入睡,他的进入梦乡想起之后,我还在倾听窗外的雨声。
清明节之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为大地尽快披上戎装做着准备,整个世界就将迎来一片新的生机,而我,也在一步步走向灭亡。在这条血腥的不归路上,我已经越走越远,更本无法回头,那个充满人性的最初,早已遥远到银河之外,迎接我的将是一次胜过一次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