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娇坐在一边看着躺在被窝里已经闭上眼睛的严凡,寒着嗓子质问:“严凡,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我那不是狠心,是好心。”严凡眼睛仍旧闭着,觉得自己可谓是苦口婆心。
“你看看那个场面,就不能假装接受,给他个面子吗?”李雪娇的样子完全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风范,可是谁又来理解自己呢?严凡不讨厌张浩,但是没办法喜欢。这样毫无希望的喜欢她知道,她了解,所以,她才更不愿意看到张浩重蹈覆辙。终于声音中也有了一丝火气:
“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彻底地放弃我!又有什么不好?”一连串的反问句,问得气势恢弘,伤了对方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严凡却只觉得痛快,一种彻彻底底决裂的痛快,一种畅快淋漓血腥的痛快。
“你……”李雪娇被气得说不出话,“腾”地站起身就出了门,随手还把宿舍那扇已经年久失修的木头门摔得震天响。
严凡静静地躺在黑暗里,耳边还有嗡嗡的回响,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梦里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水滴打在瓦沿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十六岁的自己站在学校的门口傻傻地等着公车回家,即使是梅雨季节,北方的小城里还是很冷。雨水打在身上就是一片冰凉,校服薄薄的白色布料被打得半透明,路边神色昧味的男子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害怕极了,想伸手挡住自己,可是手却抬不起来。
对面街上有个穿着红色短裙的少女打着雨伞朝自己走过来,很漂亮的红色,让她觉得温暖。
“林绯,林绯。”她叫她,可是她却不看她,只是置若罔闻地走过去。
严凡想要跑过去,可是自己的脚却不听使唤,她一用力就醒了——原来是梦。而自己正蜷缩在角落盹着了。她伸手从柜子上拿起一本书,这书早已经看了不下十遍,她甚至知道第99页上的最后一句写着:“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不会知晓与他分别的时地。就像我们在生的时候,亦不会知道死。”
天已经快亮了,月亮只剩下隐隐的轮廓。严凡看看对面,李雪娇一夜都没有回来。她扭开桌边的台灯,温暖的光瞬时就照出了一个小小的昏黄的亮圈。
书也吸收了空气里的潮气,有腐朽的油墨气味。书的纸张很好,纸面还是很白,只是边缘被手摸得泛了黄。原来,外面真的下起雨来了。
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严凡自认是个懒人,手机都是定时开机关机。她也不去管它,等它在桌子上震动够了才一条一条地看短信,有五条短消息。
第一条是张浩的,“对不起。”严凡觉得这样的道歉其实没有必要,毕竟受到最大伤害的人还是他,而想了想自己也不能说“没关系”吧?终究只是按了“退出”。
下面的三条都是半夜里百货公司的垃圾短讯,周年庆典,买三百送一百之类的种种优惠。成为这家百货公司的会员还是因为李雪娇那天没带身份证才拿了严凡的资料绑定。
最后一条是李雪娇发来的,看到达时间刚好是她开机之前的几分钟,“家里有点事,我回家了。”
严凡回了一个“嗯”,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单纯地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了,然后放下手机,起身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