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都有了把握,王冲心情大好。依旧闭着眼睛,王冲保持入定的姿势不动,神识却悄悄的放了出来。王冲现在神识能覆盖方圆三里左右,正好将整个村子都覆盖在了里面。探查一会,王冲大感无趣,就将神识收了回来。
再看张远怜,却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住耸动,似乎是哭了。
王冲大感奇怪。莫非自己入定时,有人欺负她了?可是自己入定时也有一丝神识外放,若有人进来自己必然可以发现。她怎么哭了?
王冲只有睁开眼睛,装着刚从入定中醒来的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远怜慌忙坐直了身子,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也不顾红红的眼睛,用有些不自然的声音问王冲道:“哥,哥哥,要喝茶么?”
王冲暗自叹息一声,和声问道:“有谁欺负你了么?”
张远怜低声道:“没,没人欺负我。”
王冲柔声道:“有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么?”
张远怜眼睛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几颗贝齿狠狠的咬住嘴唇,煞是惹人怜爱。良久,张远怜稍微平息了情绪,抽噎着问王冲道:“哥哥,你很讨厌我么?”
王冲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没有…”
张远怜低下头,一抹红霞浮现在脸庞上,有些害羞的问道:“那,为何哥哥老躲着我?”
王冲登时明白了。思虑良久,叹息一声,对张远怜道:“不是我躲着你…而是,唉,等我将离荒老祖之事解决以后,你就安心在这村子里生活吧,我,我迟早要走的…”
张远怜急切道:“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啊…”
王冲摇头道:“这不行的。我有大仇未报,我的敌人…那是超乎你想象的存在。连我,都没有一点把握。如何能将你带去?”
张远怜望着王冲眼睛,坚定的说道:“就是死,若能和你在一起,我,我也愿意…”说着,脸更红了。
事到如今,王冲自然明白张远怜心中所想。但是,王冲却不能。也不敢走出这一步。修道之人,要心无挂碍。若有了牵挂,心神也就有了破绽。如今,王冲唯一牵挂之人就是苏然。但是苏然身处六道轮回镯中,王冲不死,别人断断威胁不到苏然。因此,这也不算牵挂。
但是张远怜就不一样了。张远怜虽有点蛊术修为,但是在王冲这个层次的人看来,几乎与凡人无异。若相处日久,王冲知道,自己定然会…喜欢上她。
如此,对两人都无好处。张远怜要时刻生活在危险之中,王冲则有了牵挂,心神有了破绽。以后再要突破,必然千难万难。因此,王冲不能,也不敢答应张远怜。在它刚长出一朵幼苗的时候,就要将其扼杀!
但是这一切能和张远怜说么?不能!
王冲唯有在心中暗自叹息。同时,对于强大力量也更加盼望——如果有冠绝天下的修为,自己当然能护她周全,也就不算是牵挂了。也不用如此前怕狼后怕虎的了。但是,自己只有出窍期修为!
王冲仰头,眼神中有一丝迷茫。王冲知道,自己必须下定决心,以绝了张远怜对自己的幻想。王冲用空洞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不会带你走。你出去吧。”
张远怜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眸瞬间变得冰冷。就似失去了生机一般。大滴大滴的泪珠流了出来,一双美丽的眼眸愣愣的望着王冲。
王冲心下不忍,但也知事到如今,自己唯有坚持下去。
张远怜愣愣看了一会,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转身离去。
王冲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天又黑了下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苏然曾说道,以她那一次灵魂攻击,离荒老祖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痊愈——现在半个月已经过去。也就是说,离荒老祖随时可能来。
王冲也加了些心思,处处关注着方圆三里内每一丝灵气波动。
村子中人也是十分紧张。不过他们也帮不上忙,王冲吩咐他们一切依照平常,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那些中毒之人愈发严重,王冲也甚是焦急。甚至盼望着离荒老祖快些到来。
张异人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看向王冲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张远怜也躲在屋子里,也不出来。王冲看在眼里,也没有办法。
忽然,西方灵气稍微波动了一下。接着,迅速扩大。王冲心里暗叫一声:“来了!”紧接着也腾空而起,迎了上去。
前方几人飞了过来。领头之人正是离荒老祖。依旧一身黑袍,手拿一杆长幡。身后跟了几人。王冲看去,俱都是元婴期修为的。其中一条大汉正是王冲击杀的那个。只是身形有些虚幻,显然是重新以法力凝聚了身体。
看此阵势,王冲也明白,离荒老祖恐怕是将家底都带了来,要一举击杀王冲。见了王冲,离荒老祖桀桀怪笑道:“小子,你还没跑啊,正好,老祖我要将你拿了,用你的元神祭炼青冥瘴!”
王冲心里自有打算,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说道:“离荒,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离荒老祖一愣,不过依旧说道:“说来听听?”语气阴冷,显然没什么诚意。
王冲笑道:“你之所求,不过蚩尤天书耳。我便将它给了你如何?”
离荒老祖笑道:“你终于想通了?那好,拿过来吧。老祖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王冲摇头道:“我如此做,自然是有条件的。”
离荒老祖紧紧注视着王冲,眼中蓝光大盛。阴测测的说道:“说来听听?”
王冲一指下方躺着的几人,笑道:“条件倒也简单。你将这几个中了青冥瘴之毒的治好了,再答应我,饶过这全村人性命,我便将蚩尤天书给了你。”
离荒老祖哈哈笑道:“我若不答应呢?”
王冲装着不甚在意的样子,将金刚镯取了出来,慢慢在手中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吧。你也知道我的修为。我有金刚镯,加上那攻击灵魂之术,你有几分把握能拿下我?纵然能将我击杀,你也要身受重伤。——何必两败俱伤呢?若答应了我的条件,你也没什么损失,正是皆大欢喜之势。老祖你自然能看的明白。”
金刚镯散发出幽幽青光,映的王冲手掌都成了青色。离荒老祖眼睛登时被吸引了过来。思虑良久,只是不说话。
身后那条大汉叫道:“老祖,这小子狡猾的紧,莫要上了他的当!”
离荒老祖也不转身,一条手臂轻轻往后挥了一下。那条大汉惨叫一声,直直朝后方飞了开去。随后,离荒老祖才阴测测道:“我的事情,轮到你插嘴么?”随后又看了一眼王冲手中拿青玉色的镯子,强自收摄了心神道:“也好。我便答应你。”
说着,对着那几人,遥遥伸手一挥,那几人就从嘴中升起几道淡淡的彩色烟雾,被离荒老祖收在了手中。那几人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王冲登时放下了心,笑道:“蚩尤天书,便给了你罢。”说着,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玉匣,约莫三寸见方,遥遥的朝离荒老祖抛了过去。
离荒老祖伸手接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随后合上,对着王冲桀桀阴笑道:“小子,你很好,很好…咱们后会有期,就此别过!”说着,也不待王冲答话,转过了身子,带起一阵狂风,瞬间无影无踪。
王冲登时松了一口气,额间也渗出了几滴汗珠。缓缓降下身形,查看了一下那几人,才对守候在身边的张异人等说道:“已经无事了。他们只是身子虚弱,将养一段时间自然无事。那子母蛊,他可发现了?”
身边一壮年村夫出来道:“没有发现。子蛊还在上面。”
王冲道:“如此便好。”
原来,在蚩尤天书给离荒老祖之前,王冲便让村子中蛊术修为最高的,将那盒子动了手脚。这子母蛊一般做追踪之用,将子蛊放在一件物件上,只要不离开太远距离,拿了母蛊,靠着子母蛊之间的联系,自然能找到子蛊所在。离荒老祖修为虽高,但王冲看了出来,他修的也是仙家法术,对于蛊术,恐怕也不怎么精通。
张异人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连连对王冲行礼,道:“多亏了道长,否则我全村人性命都要不保…”
王冲自由他拜了,也不去理他,只淡淡道:“过得几日,我自会将这蚩尤天书取回来。然后,我便取了虎魄刀,若其中有关于蛊术的修炼方法,我当一并为你们取出来。”
张异人连连说道:“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王冲不再说话,转身往休息的屋子行去。不想一转身间,却看见了一双眼睛。充满着哀怨,矛盾,不舍,自卑种种感情。加上一张绝美的脸庞,让人恨不得马上将其抱在怀里好好怜爱。
正是张远怜。远远的躲在一株树下,正怔怔的望着王冲。王冲叹息一声,不敢与她对望,快步走了开去。
身后张异人也叹息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是过了几日。
此中事情即将完结,王冲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因此,闲暇时,便也教了村中之人一些修道之术。那几人悟性甚强,不几日便将王冲所教俱都学会。虽然不会有太高的成就,但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自然不在话下。
村中之人对王冲愈发尊敬,直直将其当做了天上派下来的救星。只是几日不见张远怜踪影,王冲也不好去问,心里始终有些担心。又想起自己日后所要经历的凶险,叹息一声,强自将找她的心思压了下来。
苏然却一直没有露面。因为没什么事情,王冲也没有去打扰她。
第二天,王冲带了那个放蛊之人,由他带路,一同朝离荒老祖老窝行去。
一路向西,直直行了百余里,才到了一座大山处。那村夫又细细确定了方位,将王冲带到了山峦山腰处。
王冲落下,见此处乃一片悬崖。一片方圆约莫十丈的平地,其上生满了杂草。悬崖深不见底,但从下方隐隐传来波涛怒吼之声,显然是一条大河。王冲都能感觉到山石被水流冲击的微微颤动。
那村夫有些莫名其妙,喃喃道:“依照母蛊感应来看,就是这里啊…怎么什么都没有?”
王冲脸色有些凝重。此处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但王冲修为高深,六识灵敏,模模糊糊感觉到了此处那厚重的隐而不发的血腥气,隐隐冲的人有些迷糊。若不是王冲修为高深察觉了出来,恐怕被这血腥气弄的晕了过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冲暗自叹道:“这得要多少生灵才能造成这般厚重的血腥煞气!就不怕天谴么?”心里更加坚定了除去这老妖的决心。
当下给了那村夫一颗避毒丹,吩咐其服下了,又取出金刚镯,默念了几句法诀,往前一抛,金刚镯放出无穷青玉之色,映照在前方山石上,那山石就如夏日冰雪一般慢慢融化了,露出了后方的天地。
几个小妖正满脸惊骇的看着王冲。王冲料想离荒老祖元神已进了蚩尤天书内,随便抓了个小妖,厉声问道:“离荒在哪?”
那小妖人身豹头,显然还没有化形完毕,连金丹期的修为都没有,被王冲一把抓住,只吓得嘴都合不上了,口水顺着嘴角都流了下来。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王冲也不讲什么慈悲心肠。对于邪魔还讲什么情面!直接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又顺手一抄,又抓到了一只小妖:“离荒在哪!”
那小妖伸出爪子,哆哆嗦嗦的指向了一间比较大的屋子。王冲放下他,向那屋子走了过去。
这山门中约莫有几十只小妖,修为低的还没有化形,修为高的也不过金丹期而已。被王冲气势压的都说不出话来,王冲走向哪,哪便空出一块地方。
王冲几步走到了那门前,忽然,门开了。几人如临大敌,正在门口摆开了架势。对着王冲。王冲定睛看去,正是那几个元婴期修为的。
王冲哈哈笑道:“那离荒老祖呢?怎么不出来?怎么派出来你们这些小杂鱼?”
当中一条大汉,手执一柄大斧。王冲认得,正是一开始攻打村子那个。虽然其肉身被王冲毁去,但是其修为在几人中依旧是最高的。
“老祖正在闭关,一会就出来,你还想活着出去么?”那大汉厉声喝道。
旁边几人也是全神贯注注视着王冲。手拿各种利器,蓄势待发。
王冲一眼便看了出来,这几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单看那条大汉,语气虽然严厉,但是一双眼珠子四处转悠,一双大手青筋绽出,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十分紧张。其余几人也多是如此。
王冲不欲和他们过多计较,只想早些拿了蚩尤天书回去。当下取出金刚镯,往前一抛,那金刚镯带出一道青光,只一闪,就又飞回了王冲手里。再看那几人,手中空空,利器都被王冲套去。
王冲取出帝江剑,叱声:“去!”帝江剑就滴溜溜飞了过去,那几人失了利器,无法抵挡,被帝江剑横竖哗啦几下,便取了首级。又回剑一枭,便将几人元神诛灭。
本来这几人虽然修为不如王冲,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若打了起来,王冲也得费点力气才能将几人杀死。不过王冲手中法宝厉害,金刚镯一个照面就将几人利器套走,几人没有准备,才几下被王冲杀死。
王冲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一个蒲团,蒲团上盘坐着一人。一身黑袍,身材矮小,满脸皱纹,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正是离荒老祖。身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玉匣子,里面一块玉石般的东西发出淡淡光芒,正是蚩尤天书。其人就如睡着了一般,显然已经遁出了元神。
王冲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暗道你修为比我高,不也着了我的道!
几步就走了过去。
不想刚跨到离荒老祖身前,天地突变,眼前景物忽然远去,一瞬间,脚下就变成了蔚蓝大海,狂风吹过,卷起几丈高的海浪,猛地拍下,惊起震天巨响。远方一处荒岛,方圆几十里,其上盘坐着一高大无比的巨人,将整个荒岛都占据了,满脸皱纹就如一条条山沟,海风猎猎,却连那人衣衫都吹不起一角,双手平放在双膝上,面目安详,正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离荒老祖!
王冲估计了下和荒岛之间的距离,算出约莫有百里左右,便架起帝江剑向那荒岛飞去。帝江剑无别的好处,唯有速度快而已。不想王冲尽了全力,飞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离荒岛还是那般距离。
王冲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自己陷入了离荒老祖所布阵法之中。想来也是,离荒老祖若要闭关,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想到这里,王冲连连怪罪自己太过粗心。
不过既然进来了,王冲倒也不慌乱。这阵法若有人主持便罢,若没人主持,阵法威力至少要降了五成。如今离荒老祖元神被禁锢在蚩尤天书内,这阵法失了主持,王冲修为也比他差不了多少,想来要出去也不会太过困难。
王冲细细分辨,感受着这阵中灵气运转规律,隐隐算准了阵眼所在,便按着计算好的步法,一步步踏了过去。
每踏一步,天地便一阵变换,时而为万丈沙海,炎炎烈日映照下来,将下方沙子映成了一整面大镜子,时而狂风大作,遮天蔽日,时而无尽林海,各种珍禽异兽呼吼鸣叫,时而彩云飘飘,仙乐大作,如进仙境,王冲紧守心神,俱不为其所动。
等王冲停下脚步,天地又变成了无边大海。再看王冲,已经到了那荒岛近前。离荒老祖那如大山一般的身躯就在王冲跟前。王冲就如大山上的一粒石子,渺小,毫不起眼。
王冲知道,这并不是离荒老祖真身。此处不过为阵法之阵眼,幻化了离荒老祖身躯在此守护。
王冲运起真元,手中帝江剑逐渐绽出刺目的白色,随后,大喝一声,如天上打了个霹雳,借助声势,猛地将帝江剑刺了过去!
帝江剑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离荒老祖身躯,同时,王冲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王冲这一剑,竟然刺空了!血气反噬,王冲登时受了内伤!
以王冲修为,竟然也看不出来,这偌大无比的离荒老祖身躯,竟然完全是虚幻的,没有一点法力!
就在这一刻,天地又生异变!
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占满了乌云,黑黑的压下来,似乎要将大海上的波浪压平一般。狂风大作,却吹不散那厚重的乌云,反而在海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扬起几十丈高,直似要与天接平一般。
又一阵狂风吹过,那滔天巨浪顿时变成了接天龙卷,就如同有一只偌大无比的棍子在搅拌海水一般!又似一条巨龙正在宣泄着自己的无边怒气,要将这天,这海,俱都搅成两半!
就是在如此声势下,离荒老祖依旧巍然不动!
那龙卷还未近身,王冲就感觉到一阵莫大的拉扯力,要将自己卷进那水龙中,将自己撕成碎片!
王冲抑制住自身的血气翻涌,扬起金刚镯,往上一抛,那金刚镯就悬在了半空,放出无穷量青玉光彩,照亮了整个天地。那狂暴的海浪,龙卷登时平静了许多。
金刚镯善套天下万物。虽然不能将这龙卷,海浪俱都平复,但是暂时抑制一下它们的势头还是可以的。
趁着这一时平静,王冲闭上眼睛,勉抑制住心神,默默呼唤道:“苏然,苏然!”
过得一会,王冲感觉真元不支,就要驱使不动这金刚镯时,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我是苏然。”
王冲大喜,急忙用元神沟通了六道轮回镯,对苏然说道:“快帮我看看这个阵法…我要支持不住了…”
苏然不再说话。王冲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彷佛有人在借用自己的双眼一般。王冲知道,那是苏然在用自己的器官来观察这个世界。
“灵魂状态虽然要失去一些东西,但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我对于天地灵气运转更加敏感…这是芥子须弥阵。”
王冲急切道:“我知道是芥子须弥阵,但我依照芥子须弥阵来计算,却发生了一些错误,以致弄成了这个样子…”
“你听我说完。这不是单纯的芥子须弥阵。其中又增加了一些变化。想来应该是离荒老祖将一些南疆的邪异法术添加了进去。你依照平常芥子须弥阵的破法来破这阵,自然要糟…”
“下面照着我的吩咐去做。”苏然平静的说着,随后,一连串步法就在王冲脑海中响了起来。“左上七步。前五步。下三步…”
王冲依言做着,眼前景色又开始变幻。那滔天波浪,接天龙卷都消失不见,眼前景色如万花筒一般随时变化。
“前进七步。”
王冲依言往前跨了七步,眼前景色又是一阵变幻。种种幻境俱都消失不见,眼前又出现了那间屋子。离荒老祖正静静的盘坐在王冲面前,就如睡着了一般。王冲身后,却出现了几个石头样的物件。虽然毫不起眼,但是其上散发出的灵气时刻在提醒着王冲,不要忽视他们。王冲知道,这应该就是离荒老祖用来布阵的法器。
王冲惊喜道:“终于出来了!”
脑海中却没有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王冲随手收了那几块灵石,又将那蚩尤天书收了去,看着眼前毫无反应的离荒老祖,王冲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取出帝江剑,刷刷几剑击出,又打出几道真火,就将这身躯化成灰灰。
王冲出了屋子,外面那些小妖都跑的不见了。王冲也不去管他们。
忽然想起一事,王冲慌忙出了这山门,到那块平地上,见那村夫还在那等着,才松了口气。
那村夫有些莫名其妙,问王冲道:“道长,方才这跑出好些妖怪,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王冲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轻松,微笑道:“无事。我们这就回去。”
说着,将那人提了起来,踏了帝江剑,就朝村子飞去。
不一时,王冲回到了村子。张异人等早已在村口等候。见王冲自天而降,各自面有喜色。
王冲微微扫了一遍,发现张远怜也夹杂在人群中,微微低着头,将大半个身躯都躲在了一名粗壮汉子身后,时不时抬起头来偷偷看自己一眼,随后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张异人迎了上来,笑道:“道长此行如何?”
王冲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此事已了,你们以后可以安宁了。”
此话一出,村口百余人俱都面带喜色,有一些人忍不住欢呼了起来。王冲看在眼里,心里忽的异常安宁。彷佛放下了什么大事一般。
这些人,本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自己甘冒奇险,帮他们摆平了此事,虽说有虎魄刀的原因在内,但是更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他们触动了自己心中那不愿提起的惨痛回忆——他们,和自己当初生活的那个小山村,何其相像!
王冲忽然有了一丝明悟。自己追求强大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报仇?不,这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做所有自己愿意做的事!
我想报仇,我有足够的实力,我便报了,谁能挡我?
我想护这山村安宁,我有足够的实力,我便护了,谁能动他们?
我想诛杀邪魔,还天下安宁,我有足够的实力,我便杀了,谁能挡我?
我若有足够的实力,我想做的事情,这天下谁能挡我?
这一刻,王冲心中异常安宁,但又十分的透澈。就如阳光普照大地,所有阴暗都无所遁形,王冲从来没有感觉到过,自己的心神,这么明确,这么坚定!
我就是要追求强大的实力!因为有了实力,我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冲默默的想着。就在这一刻,王冲终于完全放下了心中阴霾,失去亲人,失去爱人的痛苦都不再在心头萦绕,也都不再是痛苦——王冲坚信,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这一切,都会被自己重新把握住的!
就如明玉上的尘土被风吹去一般,王冲心神开始绽放出光芒,心境修为似乎又提升了许多。
王冲忽然抬头,脸上却挂上了灿烂的微笑——如一块明玉一般,透澈,有如放下重担之后的放松,又有如迷路的行人看到了远方的灯火,疲惫归来的游子看到了烛光映照下母亲那张慈祥的笑脸,带着一丝彻悟之后的明了,抛却了所有迷茫,所有掩饰。
王冲这一笑,彷佛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就连热辣辣的太阳,在此刻,也彷佛变得可爱起来。人们都微笑着,欢呼着,张异人更是大声宣布道:“今天晚上广场上举办篝火晚会!将储藏起来的五十年陈酿取出来,招待王道长!”
欢呼声更大了些。王冲依旧笑着,眼睛却坚定的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的张远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等我…”
晚上。
其时已是深秋。南疆的白天,太阳依旧是那么热辣辣的,晚上,却都有了一丝凉意。
议事厅前那片广场上却人影憧憧,欢声笑语。广场上升起了数十堆几乎有一人高的火堆,旁边撑起了架子,村民们将平日猎来的各种野兽,扒皮去骨,切成一块一块的,拿铁丝穿了,交给火堆前负责烤肉的妇女,架在了架子上,不断的翻滚着。
动物的油脂被烤了出来,落在火头上滋滋作响。负责烧烤的妇女将各种佐料不断的放上去,再烤一阵,香味便传了出来。烤熟了,便放在火堆旁的筐子里,再拿起一块生肉,用铁丝穿了,继续烤。
广场旁边,一名名大汉抱着用坛子装着的陈酿走了出来,依次在火堆旁摆好。开了封泥,一阵酒香便传了出来。夹杂着烤肉的香味,将众人肚里馋虫都引了出来。就连早已不需这人间烟火的王冲,也是一阵侧目。
火光映照下,人人脸上都渗出了一些汗珠。人们却依旧笑着,闹着。肆意的放松着自己。
广场靠近议事厅那边,几张桌子对在一起,其后放了几张椅子。王冲,张异人,和那名叫小墨的壮年村夫,还有几个王冲不认识的,还有张远怜,俱都坐在了那里。
王冲坐在了中间。左边是张异人,右边是张远怜。王冲只是面带微笑静静看着,张异人却在那里时不时大喊几声,安排着村民们。张远怜身着一袭红色长裙,静静的坐着,手放在膝盖上,不看王冲,也不看广场上,只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有人过来,将最好的酒搬了上来,为王冲几人倒上,又将那烤好的熟肉切了,用盘子装上,也端了过来。
等肉都烤好了,酒也准备完毕,广场上人都静了下来,看着王冲一行人。张异人端着一碗酒站了起来,大声道:“今天使我们村子大喜的日子!闲话不说,这第一碗酒,我们就敬了王道长罢!”说着,将碗凑在嘴边,一饮而尽。
下方顿时喧闹起来,村民们都拿起了碗,将酒倒上,站起了身子,纷纷道:“自该如此!”便将那酒喝干。有些没有拿到碗的,便直接将那坛子拿了起来,对着坛子口便大口喝了起来,惹起下方一阵哄笑。小墨等人也将碗端了起来,几口喝干。就连张远怜,也将碗端起来,浅浅的喝了一口。
王冲面带微笑,也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盛满了酒的大碗,一口喝干。随后便坐了下来,只静静看着。
张异人大声道:“今晚不醉不归!”
下方顿时喧哗起来,将近两百人围着数十个火堆,或饮酒,或吃肉,或唱歌,或聊天,热闹无比。
忽闪的火光映出一个个摇晃的人影,似乎也在为这热烈的气氛添彩。
过的一个时辰,众人都喝的有了些醉意,场中那些年轻小伙子,年轻姑娘都手拉着手,围绕着火堆跳起了舞。年纪大些的都在旁边看着,随意的聊些闲话。有一些壮年汉子摆开了架势,就趁着火光,打斗起来。
虽然这些村民都是些不修神识的,但是蛊修也自有其奥妙之处。这些人都是身体强壮,打斗起来,身形敏捷,也十分好看。
王冲一直静静的坐着,面带微笑看着下方喧闹的人群。旁边小墨等人都耐不住性子,也下去喝酒吃肉去了。桌子这边只余下王冲,张异人,张远怜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