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齐举进士第一,真宗喜得人,诏金吾给七驺,传呼以出。状元得给驺,自齐始。壶公曰:本朝罗洪先先生,十年竟不得状元二字。
冯豹拜尚书郎,每奏事,未得报,俯伏省阁,从昏至明。肃宗闻而嘉之,使黄门持被覆豹,敕令勿惊。壶公曰:吾与豹也。
陆士规,布衣,工诗。秦桧喜之,尝挟秦书干临川守,馈遗不满意,升堂嫚骂。守惧,以书白秦自解。秦怒陆甚,陆请见,不出。然犹令其子小相见之,问其近作。陆诵其黄陵庙一绝云:“东风吹草绿离离,路入黄陵古庙西。帝子不知春又去,乱山无主鹧鸪啼。”小相入诵之,秦吟赏再四,即命请见,待之如初。壶公曰:得桧宠礼,自堕深坑。又曰:诗可以动老贼乎?
永乐间,户书夏原吉侍母午门外观灯。上闻之,遣中官赍钞二百锭,即其家赐之,曰:“为贤母欢也。”壶公曰:唐虞气象。
杨文贞作第,初成,设中门,未行。使人亟请杨仲举至,曰:“此门不可无有德之人先践。”
任涎
鲁人有公孙绰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问其故,对曰:“我固能治偏枯,今我倍所以为偏枯之药,则可以起死人矣。”壶公曰:是真实语。有药可治偏枯,于起死人何有?
主父偃学长短纵横术,为诸儒生排摈,家贫假贷,无所得。北游燕赵、中山,皆大困。元光中,西入关,以谏伐匈奴,得幸天子,迁中大夫。大臣皆畏其口,赂遗累千金。或说偃曰:“太横。”偃曰:“臣结发游学四十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厄日久矣。丈夫生不五鼎食,则五鼎烹身。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壶公曰:卒售其志。
东方朔豪纵不羁。尝醉入殿,至小遗殿上。壶公曰:无谓。
平恩侯许伯,尝酌盖宽饶。宽饶曰:“毋多酌我,我乃酒狂。”丞相魏侯笑曰:“次公醒而狂,何必酒也。”壶公曰:次公必不得免。
阮宣子性简任,不涉人事,尤不喜见俗人。遇便舍去。意有所思,率尔褰裳,不避晨夕,及至,或又无言,伹欣然相对耳。恒步行,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陶然酣畅,而家无担石之储。壶公曰:油油自得。
谢澹任侠,不营当世,与名士范泰为云霞交。尝侍武帝宴,酣饮,大言无所屈。执法欲按之,帝以为方外士,不问。壶公曰:在方外则可,在朝内则不可。
李业兴每语人云:“但道我好,虽知妄言,故胜道恶。”壶公曰:妄言恶可耐,妄言好断不可耐。
刘昼自谓奇才,每言:“我数十卷书,使行于世,不易齐景公千驷。”壶公曰:数十卷书行世,谈何容易!
裴远放情琴酒,无拘检。每出返家,人问有何消息,答云:“无所闻,纵闻亦不解。”壶公曰:洗耳者应拜下风。
张远游在齐文宣时合九转金丹,丹成以献。文宣置之玉匣,谓云:“我贪世间乐,未能即飞上天。待临死时取服。”壶公曰:文宣酷暴,此一言绝高。
崔儦字岐叔,性嗜书,自负才地,忽略世人,大署其户曰:“不读五千卷书,不得入此室。”壶公曰:人人却步矣。何清乐如之。
唐临尝自署其考曰:“形如死灰,心若铁石。”
扈蒙好释典,戒杀,不言人是非,而有笑疾,虽在上前,每不能自禁。壶公曰:得士龙衣钵。
苏舜钦、石延年辈有名曰:“鬼饮、了饮、囚饮、鳖饮、鹤饮。”鬼饮者,夜不烧烛;了饮者,饮次挽歌,哭泣而饮;囚饮者,露头围坐;鳖饮者,以毛席自裹其身,伸头出,饮毕复缩之;鹤饮者,一杯复登树,下再饮耳。壶公曰:不堪与竹林作奴。
江南宋齐丘,智谋之士也。自以谓江南有精兵三十万:士卒十万,大江当十万,而己当十万。壶公曰:面有铁甲十万。
胡旦少有俊才,尚气凌物。尝语人曰:“应举不作状元,仕宦不作宰相,虚生也。”壶公曰:作宰相,似着新靴。
郭恕先时与役夫小民入市肆饮食,曰:“吾所与饮,皆子类也。”壶公曰:与此辈饮,省多少是非,占多少便宜。
郭恕先放旷不羁,尤不与俗人伍。宋太宗闻其名,召赴阙,馆于内侍窦神兴舍。恕先长髯而美,一日忽尽去之,神兴问其故,曰:“聊以效颦。”壶公曰:可儿。
郑泉临卒时,语同辈曰:“必葬我陶家之侧,庶百岁之后化而成土,幸见取为酒壶,实获窃心矣。”壶公曰:是知味之人。
陶靖节在家,郡将侯陶,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漉毕,还复着之。壶公曰:妙于濡首。
颜延之不能取容当世,宋文帝传诏召之,频不肯诣。常日但入酒店,裸袒挽歌,了不应对。他日醉醒,入见帝,帝问以诸子才能。延之曰:“竣得臣笔,测得臣文,毚得臣义,跃得臣酒。”何尚之因问:“谁得卿狂?”答曰:“其狂不可及矣。”壶公曰:颜氏危矣。
袁尹疎放好酒,尝步屧白杨郊野间,道遇一士人,便呼与酣饮。明日,此人谓被知遇,诣门求通,袁曰:“昨日饮酒无偶,聊相邀尔。勿复为烦。”壶公曰:豪气可掬。又曰:逢人呼饮,全为自家作计。
谢长史性通脱,会意便行。尝预乐游苑宴,不得醉而还。因诣道边酒垆,停车褰幔,与车前三驺对饮。观者如堵,谢处之自若。
和州士人杜默,累举不成名,性英傥不羁。因过乌江,入谒项王庙。时正被酒沽醉,才炷香拜讫,径升偶坐,据神颈,拊其首而恸,大声语曰:“大王有相亏者,英雄如大王而不能得天下,文章如杜默而进取不得官!”语毕又大恸,泪如迸泉。庙祝畏其获罪,扶掖以出,秉烛检视神像,垂泪亦未已。壶公曰:能动木偶之项籍,真英物!
唐殷安,翼州人,谓薛黄门曰:“自古圣贤,数不过五人。伏羲八卦,穷天地之旨,一也。”乃屈一指。“神农植百谷,济万人之命,二也。”乃屈二指。“周公制礼作乐,百代常行,三也。”乃屈三指。“孔子前知无穷,后知无极,拔乎其萃,出乎其类,四也。”乃屈四指。自此之后,无屈得指者。良久,乃曰:“并我五也。”遂屈五指,而疏籍卿相。男微谏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安曰:“汝亦堪为宰相。”微曰:“小子何敢?”安曰:“汝肥头大面,不识今古,噇食无意智,不作宰相而何?”其轻物也皆此类。壶公曰:末语有味。
刘渊材迂阔好怪,尝蓄两鹤,客至,指以夸曰:“此仙禽也,凡禽卵生,而此胎生。”语未卒,园丁报曰:“此鹤夜产一卵,大如梨。”渊材面赤,诃曰:“敢谤鹤也!”卒去,鹤辄两展其胫伏地。渊材讶之,以杖惊使起,忽诞一卵。渊材嗟咨曰:“鹤亦败道,吾乃为刘禹锡佳话所误。自今除佛、老子、孔子之语,余皆勘验。”壶公曰:近羽客示一蛟卵现在者,尤难勘验。
刘渊材尝曰:“吾平生无所恨,所恨者五事耳。”人问其故,渊材敛目不言,久之曰:“吾论不入时听,恐汝曹轻易之。”问者力请说,乃答曰:“第一恨鲥鱼多骨,第二恨金桔太酸,第三恨莼菜性冷,第四恨海棠无香,第五恨曾子固不能作诗。”闻者大笑,而渊材瞠目曰:“诸子果轻吾言也。”壶公曰:五恨冷峭,不宜向汝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