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陶村曰:“佛不设持钵应供法,后世必无寡廉鲜耻之人;佛不设丛林接众法,后世必无游谈坐食之人;佛不设低眉打坐法,后世必无白昼欲寝之人;佛不设登坛讲经法,后世必无满堂聚讼之人。”壶公曰:呵佛骂祖,政大转法轮。
又曰:“不思议,无启口处,是禅和子藏拙法门;提话头,摘公案,是禅和子敲打人短棍;作诗写字,竖拂清谈,是禅和子化缘本钱。”壶公曰:除却三项,才是禅和子。
假谲
单父人吕公善沛令,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杰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纷为谒曰贺钱万,实不持一钱。壶公曰:妙,妙,已有睥睨一世之意。
袁绍曾遣人以剑掷魏武,少下不着。魏武曰:“后来必高。”因贴卧床上,剑果高。壶公曰:老贼多智,不待官渡,而知袁之无成。
魏太祖少好飞鹰走狗,荡游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喁口。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甚疑焉,自后叔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壶公曰:老贼不知有父,那知有叔?
尔朱兆时,大小二十六反,诛之不止。兆患之,问计于高欢。欢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王素腹心者,使统焉。若有犯,罪其帅,则罪者寡,而徐定矣。”兆曰:“谁可?”时贺拔允在坐,谓欢可。欢心喜,故拳欧之,折其一齿,曰:“生平天柱时,奴辈服处分如鹰犬。今日天下分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诬下罔上?请杀允。”兆信欢为诚,遂委焉。欢以兆醉,虑醒后疑贰,辄出宣官,受委统川镇兵,亟集汾东受令,遂即日往建牙阳曲川。自是大权悉归欢矣。天柱谓荣,阿鞠泥,允小字。壶公曰:兆已在欢掌股之中。
齐武帝少不涉学,颇慕风流。时有谈论,人皆依违。郑鲜之独与抗难,未尝宽假。理之所属,必须帝词穷,然后置之。帝时或惭恧变色,而终感其输情。时人谓为“格佞”。壶公曰:“格佞”添一翻光景。
武帝待诸藩严急,诸王不得读异书。江夏王锋独密遣人广收图籍,而善自匿。江佑尝为王晏曰:“江夏以琴道授羊景之,景之着名,而江夏掩能于世,非惟七经而已,百氏亦复如之。”锋闻,叹曰:“江佑复为混沌画眉,欲益反弊。寡人诗酒是耽,狗马是玩,岂复一豪子生平哉?”壶公曰:诗酒狗马,亦难自全。
和士开性倾俭,多智数。尝佞武成曰:“陛下非天人,是天帝。”武成谓曰:“卿非世人,乃神人。”壶公曰:魔王鬼判。
王邵笃嗜书,遗落世事。每对食,犹闭目凝想。盘饰为仆从所窃,而弗觉。惟屡以乏少督司庖,司庖白其情,邵乃诡闭目,得窃食者。壶公曰:有老儒苦攻,婢进馒首二枚,蜜一碟。适作字,磨墨汁甚浓,乃以馒首餂墨而啗,满嘴通黑,弗觉也。昔王荆公作字说,而误吃蚓,请问济得甚事?
公孙弘恢奇多闻,然阴阳人主意。元朔中,上方通西南夷,东置沧海,北筑朔方郡。弘时为御史大夫,数谏以为罢疲中国。天子怒,使朱买臣等难弘,以置朔方之便发十策,弘不得一。弘辄谢曰:“山东鄙人,不知其便若是。”壶公曰:汉武时多才,公孙亦奇佞。
李谐貌短小,尝因瘿而举颐,因跛而缓步,因謇而徐言。世称谐“善用三短”。壶公曰:炼石可以补天。
周弘正丑而不陋,吃而能谈,诽谐似优,刚肠似直,善玄理,为当时所宗。壶公曰:快人。
孝武欲擅书名,王僧虔用拙笔以自匿。壶公曰:为尊者屈。
张融动止诡越,坐尝危膝,行则曳步,翘身仰首,意制甚多。豫章王大宴宾僚,方食炙,炙始行,行炙人便去。融欲求盐蒜,终不言,竟摇食指,几半日,见者惊诧聚观,而融渺若无涉也。壶公曰:是笨汉。
兴古太守马氏,在官,有亲故人投之求恤焉。马乃令此人出住外,诈云神人道士,治病无不手下立愈。又令辨士游行,为之虚声,云能令盲者即明,躄者即行。又敕诸来治病者,虽不便愈,当告人已愈也,如此则必愈。于是后人问前来者,辄曰“已愈”,无敢言未愈者也。旬月,乃至巨富。壶公曰:白莲无为,不过此法愚人。
王义方初拜御史,意望殊高,忽略人间细务。买宅酬值讫,数日,对宾朋,忽惊指庭中双青梧树曰:“此忘酬值。”遽召宅主付值四千。宾朋曰:“侍御贵重,不知交易。树当随宅,无别酬例。”义方曰:“此嘉树,不比他也。”及贬黜,或问其故,答曰:“初以居要津,作宰相,示大耳。”壶公曰:这一片深心,非自白那得知?
张易,昇元中上元令,后以水部员外郎通判歙州。刺史朱匡业使酒陵人,果于诛杀,无敢犯者。易赴其宴,先故饮醉。就席,酒甫行,寻其小失,遽掷杯推案,攘袂大呼,诟责蜂起。匡业愕然不敢对,唯曰:“通判醉甚,不可当也。”易嵬峨喑哑自如,俄引去。匡业使吏掖就马。自是见易加敬,不敢复使酒,郡事亦赖以济。壶公曰:张易真大英雄,真阿罗汉。
交广间游客,各求馆帖,所至骚扰。广帅卢钧深知其弊,凡求馆帖者,皆云:“累路馆驿供菜饭而已。”有客赍帖到驿,驿司依帖供讫。客不发,驿吏曰:“恐后更有使客,前驿又远,此非宿处。”客曰:“食帖何如处分?”吏曰:“供菜饭而已。”客曰:“菜饭供了,还我“而已””。驿吏相顾莫知所为,客又迫促,无计更问,曰:“不知“而已”大于驴?小于骡?”曰:“若无可供,但还我价值。”驿吏问:“每一“而已”,其价几何?”客曰:“三五千。”驿吏遂敛送之。壶公曰:无名之供,大都“而已”。
秦桧夫人常入禁中,显仁太后言:“近日子鱼大者绝少。”夫人对曰:“妾家有之,当以百尾进。”归告桧,桧咎其失言。与其馆客谋进青鱼百尾,显仁拊掌笑曰:“我道这婆子村,果然!”盖青鱼似子鱼而非,特差大尔。观此,贼桧之奸可见。壶公曰:王氏长舌,何昧于此?
秦桧为相日,都堂左揆前有石榴一株,每着实,桧默数焉。忽亡其二,桧佯不问,一日将排马,忽顾谓左右取斧伐树。有亲吏在傍,仓卒对曰:“实甚佳,去之可惜。”桧反顾曰:“汝盗食吾榴?”吏叩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