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抚番就绪淮军陆续凯撒摺(绪元年六月十八日)
奏为台南抚番业已就绪,拟将淮军陆续凯撤内渡,另调填扎,以苏士气而固疆防;恭摺仰祈圣监事。
窃臣等于本年五月二十三日业将台南番社次第就抚情形,奏明在案。兹复准总统淮军提督唐定奎报称:五月十五日巡检周有基带至中心仑社、妈梨也社、门栽米息社及新改之内永化社、外永化社番目乞降,即令薙发,赏给衣履,宣示条款,均各俯首听从而归。十七日,千总郭占鳌复带至大笼藕社、谢阿阁社、龟仔笼藕社番酋乞降,晓谕如前,亦皆欣跃以去。惟据率芒社目禀称:迤北之北力力等五社与该社素不相能;该社今已归诚,自当守法,恐北力力社仍复逞凶等语。当时谕以此后如有启衅情事,不拘何社均应控官候讯,分别曲直,不许擅自争斗。即饬郭占鳌往谕北力力社相率来归,毋得自外等因。又据淮军营务处知府田勤生、凤山县知县孙继祖等禀称:于五月十五日在刺桐脚地方设立招抚局,各薙发番酋等带同通事、书识前赴各社造具户口清册,一俟送齐,再行编验,散给腰牌;其在社未薙发之番,亦均发给剃刀,俾自薙发,以昭画一。该番裸居习惯,自见受抚番酋赏穿衣裤,各萌愧耻,竞慕冠裳,时时来局请领衣裤为式,学制改装。又中纹、永化二社,各送番童二名,愿入官学;拟于枋寮创建义塾,延师教导,俾通言语文字,有以自达其情,所有膏火口粮由官发给等因。臣等于此窃幸抚局之有成,而番族向化之有渐也。
惟淮军自去秋渡台以后,沿海设防,冲风冒雨,瘴疠交侵,物故者已不少;今年深入内山围剿番社,披荆斩棘,越涧腾岩,艰险万状,将士劳苦之余,加以疾疫,其甚者至一营无病之人仅二十有七。炎荒酷热,深秋未已,为日正长;大支劲旅,关国家元气,非及早量移,恐有不堪设想者。臣等思剿务已毕,抚局亦有端倪,虽未敢大意疏防,亦须更番休息。因饬淮军全数移回凤山老营,以待内渡;先饬署台防同知袁闻柝驰往接办招抚事宜,复饬镇臣张其光于前驻崑仑坳等处之四营内抽出六哨驰往会办,总兵朱名登、副将王福禄两营留扎刺桐脚,千总郭占鳌一营留扎南势湖,调提督高登玉、副将李胜才带兰军两营由郡城前往填扎琅《王乔》,并调在省之王荫南、林福喜两军来台候遣。现准唐定奎报称:染疫最重之右军正营、铭中左营,业于六月初一日先令启程回凤,其刺桐脚各营于初六日亲督就道,南势湖各营于初十日由提督周志本率带回防,琅《王乔》两营俟兰军到齐当即陆续凯撤等因。臣等一面饬船政局豫派轮船到旗后口抛泊,候其整队登舟。惟局船均派差使前赴各口转运,一时未能遽集。而台地六、七月间风涌异常,非伺风浪稍平,口岸不能停泊。淮军人数近万,兼以疾病者众,舱位宜宽;官输往来周转旷日需时,恐传染者多,省费而滋窒碍。拟更雇洋输济之,俾得迅速内渡。其病甚不能登舟者仍留凤山调理,俟全愈后以局船送之北归。
合将台南抚番情形并淮军凯撤内渡缘由,谨会同大学士直隶总督臣李鸿章恭摺由轮船内渡,发驿六百里驰奏。伏乞皇太后、皇上圣监,训示遵行。
再,此摺系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
台北拟建一府三县摺(同日)
奏为台北口岸四通,荒壤日辟,外防内治,政令难周,拟建府治,统辖一厅三县,以便控驭,而固地方;恭摺仰祈圣监事。
窃惟台湾,始不过海外荒岛耳。自康熙年间收入版图,乃设府治,领台湾、凤山、诸罗三县。诸罗即今之嘉义:嘉义以北未设官也。郡南北各一百余里,控制绰乎有余。厥后北壤渐辟,雍正元年拓彰化一县,并淡水同知主北路捕务,与彰化知县同城;盖明知非一县政令之所能周,特以创建城池筹费维艰,姑权宜从事焉已耳。雍正九年,割大甲以北刑名、钱榖诸务归淡水同知,改治竹堑;自大甲溪起、至三貂岭下之远望坑止,计地三百四十五里有奇。嘉庆十五年,复以远望坑迤北而东至苏澳止,计地一百三十里,设噶玛兰通判。则人事随天时、地利为转移,欲因陋就简而不可复得矣。
然由噶玛兰上抵郡城,十三日始达;由淡水上抵郡城,亦七日始达:而政令皆统于台湾府。当淡水设厅之初,不特淡北三貂等处榛莽四塞,即淡南各社亦土旷人稀;今则村社毘连,荒埔日辟。旧志称东西相距仅十有七里,今则或五、六十里或七、八十里不等。兰厅建治以后,由三貂岭绕至远望坑复增地数十里有奇:其土壤之日辟不同有如此者。
台北海岸,前仅八里坌一口,来往社船不过数只,其余叉港支河仅堪渔捕;今则八里坌淤塞,新添各港口曰大安、曰后垄、曰香山、曰沪尾、曰鸡笼。而鸡笼、沪尾港门宏敞,舟楫尤多;年来夹板、轮船帆樯林立,洋楼、客栈闤闠喧嚣:其口岸之歧出不同有如此者。
前者,台北幅《巾员》虽广,新垦之地土着既少,流寓亦稀;百余年来休养生息,前年统计户口,除噶玛兰外已四十二万有奇。近与各国通商,华洋杂处,睚眦之怨即启衅端,而八里坌一带从教者渐多,防范稽查尤非易易:其民人之生聚不同有如此者。
台地所产以靛、煤、茶叶、樟脑为大宗,而皆出于淡北。比年荒山穷谷栽种愈盛,开采愈繁,洋船盘运,客民丛集,风气浮动,嗜好互殊;淡南大甲一带与彰化毘连,习尤犷悍。同知半年驻竹堑衙门,半年驻艋舺公所,相去百二十里,因奔驰而旷废,势所必然;况由竹堑而南至大甲尚百余里,由艋舺而北至沪尾、鸡笼尚各数十里;命盗等案层见迭出,往往方急北辕,旋忧南顾,分身无术,枝节横生。公事之积压、巨案之讳饰,均所不免。督抚知其缺之难,必择循吏、能吏以膺是选;而到任后往往贤声顿减,不副所望,则地为之也:其驾驭之难周又有如此者。
淡、兰文风为全台之冠,乃岁、科童试厅考时,淡属六、七百人,兰属四、五百人,而赴道考者不及三分之一;无非路途险远,寒士艰于资斧,裹足不前。而词讼一端,则四民均受其害:刁健者词穷而遁,捏情控府,一奉准提,累月穷年;被诬者纵昭雪有期,家已为之破。矫其弊者因噎废食,概不准提;则厅案为胥吏所把持,便无可控诉。而械斗之衅,萌孽乎其中。至徒、流以上罪名定谳后,解郡勘转,需费繁多;淹滞岁月,赔累不赀。则消弭不得不巧,官苦之、民尤苦之:其政教之难齐又有如此者。
所以,前者台湾道夏献纶有改淡水同知为直隶州、改噶玛兰为知县,添一县于竹堑之请;臣鹤年、臣凯泰等正饬议试办,台事旋起,因之暂停。台南骚动之时,即有潜窥台北之患;经夏献纶驰往该处,预拔机牙,狡谋乃息。海防洋务,瞬息万变,恐州牧尚不足以当之。况去年以来,自噶玛兰之苏澳起,经提臣罗大春抚番开路至新城二百里有奇,至秀姑峦又百里有奇;倘山前之布置尚未周详,则山后之经营从何藉手?故就今日之台北形势策之,非区三县而分治之,则无以专其责成;非设知府以统辖之,则无以挈其纲领。
伏查艋舺当鸡笼、龟仑两大山之间,沃壤平原,两溪环抱,村落衢市,蔚成大观;西至海口三十里,直达八里坌、沪尾两口,并有观音山、大屯山以为屏障,且与省城五虎门遥对:非特淡、兰扼要之区,实全台北门之管(钥)。拟于该处创建府治,名之曰台北府;自彰化以北直达后山胥归控制,仍隶于台湾兵备道。其附府一县,南划中枥以上至头重溪为界,计五十里而遥,北划远望坑为界,计一百二十五里而近;东西相距五、六十里不等,方围折算百里有余,拟名之曰淡水县。自头重溪以南至彰化界之大甲溪止,南北相距百五十里,其间之竹堑即淡水厅旧治也;拟裁淡水同知,改设一县,名之曰新竹县。自远望坑迤北而东,仍噶玛兰厅之旧治疆域,拟设一县,名之曰宜兰县。惟鸡笼一区,以建县治,则其地不足;而通商以后竟成都会,且煤务方兴,末技之民四集,海防既重,讼事尤繁,该处向未设官,亦非佐杂微员所能镇压。若事事受成于艋舺,则又官与民交困。应请改噶玛兰通判为台北府分防通判,移驻鸡笼以治之。臣等为外防内治因时制宜起见;是否有当?伏恳天恩饬部议覆,俾有遵循。其建设城署、清查田赋及教佐营汛应裁、应改、应增,容俟奉旨允准后,再由台湾道议详核奏,期臻周密。
至苏澳以至歧莱,现恃营堡为固;将来田亩开垦,商民辐辏,应否设官,容臣等随时察看情形,请旨定夺。
谨先将台北议建府、县缘由,合词恭疏具陈;伏乞皇太后、皇上圣监训示。
再,此摺系臣葆桢主稿,合并声明,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