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帝君前锡香案一副,连香炉约重三十余斤。辛卯仲春,邑尊保先烈捐助道士,每欲没食润等,于春秋二祭,必使设陈文庙锡器,俱是不蜡铜,相传被广文程从王换去。于道光四、五年修文庙,士人将木主毁去,亦其众恶所聚之验也。从王为广文,在乾隆三十余年间。刻过文稿。现在文庙铜鼎,俱是元明物居多。广舆记:金地藏,新罗国僧。唐至德中渡海,居池州府青阳县九华山,取岩间白土杂饭食之,人以为异。年至九十九,忽召徒众告别,坐化龛中。后三年,开视,颜色如生,舁之,骨节都动。有送童子下山诗,僧自作:空山寂寞汝思家,礼别云房下九华。爱向竹栏骑竹马,懒于金地聚金沙。添瓶涧底休招月,烹茗瓯中罢弄花。好去不须频下泪,老僧相伴有烟霞。
道光十二年壬辰,十一月二十六日,吴盘斋子三少君来谒。少君名章成,别号晓山,原任陕西西安府经历。其二兄别号杞亭。其先长兄早成之子,名尹京,别号伊望,壬辰年入泮。癸巳年,宁国府朱洊,号兰坡,翰林学士,坐正谊书院,托南翔黄兰汀来索逸野堂集。
家静轩(元增谨按:先曾大父静轩公,讳汝翼,字右民。元和县优增生,着述见前编。)长子榜名之桢,号梧生。次子之翰,号申甫。(元增谨按:先大父申甫公,字仲翔,吴县籍,苏州府学生。道光束,遵父子不得同城异县,令改归元庠。着述见前编。)次子道光十三年入泮。癸巳十月初七,长女梦兰许字南翔吴春堂之子小庚,榜名钟茂。壬辰冬,姚邑尊拔取案元。癸巳春入泮。甲午何外公北庄之孙来访。长孙名星甫,寄于外冈北十一图王仁贤为子,已取妻顾氏,生二子,住外冈镇南大竹桥妙泾村中段王家宅。次孙何书田。金胜观住奉贤县南门外吊。
桥盐行廖恒顺家,与其姊夫姚春谷同居。甲午六月二十二,接兄敬夫诗二首,录存之:
夏夜诚心祷斗魁,功名余烬燃残灰。还家见母惧其老,处馆携妻赖有媒。
书册高低宜月照,纱灯转动觉风来。自渐酒后痴呆话,内主贤能斥不才。
放心任性废斯文,胞弟先声学古勤。伴考小成怀秃笔,来书大比羡青云。
支撑乏术三间屋,荒索多年数处坟。将近桑榆思自厉,孙山而外步清芬。
录小庾婿诗,甲午寄又升处得之。
光阴底事竟虚过,甘载匆匆疾似梭。作客一年看又尽,论交知已本无多。
自嗟身世蜗盘壳,每叹遭逢雉罹罗。富贵原来关命达,抚心无奈悔蹉蛇(跎)。
愁思无端逼岁残,空斋独坐两眉攒。萧条客况怜苏季,憔悴生涯抵范丹。
世事未请迷黑白,人情到处是波澜。可怜一片青毡冷,也作神仙境地看。
端为饥驱绊此身,茕茕客馆只依人。甘年大半因循悮,万事何当坎坷频。
敢望绨袍怜范叔,本无村酒赠汪伦。自憎不解谋生术,话到成家倍怆神。
此身直欲问天公,底事真如食蓼虫。时运不齐心益舛,文章无命遇偏穷。
未开嫩蕊先遭雨,才挂轻帆又阻风。说与旁人总取笑,萧窗咄咄只书空。
王蓝田孙,别号少逸,行八。又录小庾婿诗:
青青松柏姿,经冬犹葱蒨。岂不畏严寒,耿介性独擅。
笑彼桃李质,徒取一时炫。不久即委芜,终为世所贱。
所以士君子,立行贵不变。
丁酉春三月二十一日,忽遭次女梦蕙小名庆哥没,年十五岁。此女敏勤,予痛之甚,至眼目昏花,阅数岁尚然。此女许适南城外倪锄生之长子,许后即夭,大不幸之事。以后无心记事十数余年。其间,莫大之祸莫如道光二十二年五月初八英夷攻破吴淞营。城中纷纷逃难,予亦避居漕泾西谈生蕴卿家。城中幸有练廷璜邑尊勤俭守城,抚御约束,未遭汉奸破城。然城中寂寂无人,如新年中,目从未见也。又至大之灾,莫如二十九年,春雨落至四、五月,接连黄梅,水大如道光三年分,而荒灾更甚数倍。米价每升从三十五长至六十八文。此七月初四日记也。初九日,荒民拥挤至西门米行赵丹林子石君家,借米发钱。在北漕泾桥,桥栏断,溺死三十余人。初十日,县尊陈溶不敢至西门。检验其故,由大董事秦庆宝、葛锡祚贪鄙,不善办理;邑尊本富翁,捐班出身,不明治道。嘉邑之乱,奠此为甚。其时乡间抢大户,无日不然,苦极矣。嘉邑前淡邑尊捐开吴淞江坝夫银,每夫四千,创作义仓。此项本淡公之物,因淡公示德于民,捐作义仓。以后杨邑尊御恩提用利息钱五千千余千,董事秦炳等分用钱八百余千,绅耆诸仁煦等请发息钱,县尊推出县用去,不肯赔补。秦炳又开消修理仓厫,是已乾没六千千余,止存息钱万余千。董事秦庆宝等创没籴米平粜,有名无实。所以民至七月困苦不堪,殆无生机。
其时庠生徐彦庠等请动义仓本钱,董事又不许。本钱,十二年荒政,经文生严眆与余请,已动过。十四年,富户捐还。董事恐以后不能捐,还是义仓废。义仓废,董事用不着,则董事吃着不尽之职旷。一派私心用事,以至于此。捐项,三年分捐至十一万,此年荒大,反捐止五万略余,如何过去?其故,董事尽用富户,富户各保身家,你护我护,遂至捐少。吾家监生王用锡公正见此情形,即便告退。但未知将来天谴如何,姑书之,以观盛衰如何,观天理昭然不爽。淡邑尊枉诬嘉邑武生等闹公堂,问罪七人。至四、五年后,自己捐道通,部属舞弊,亦问罪伊里。以后开垦有功,复职回籍。则牢狱枷锁之苦,亦亲尝之矣。天之速于报应,良可畏也!
初十日,民打毁万兴家,又打其弟米店,又打叶长茂。县尊在护国寺,莫可如何。十一日,打城中顾义兴米店,城门闭。其夜,邑尊到潘友顺米行、赵万兴米店封米,囤积至数千余石。然已贼去关门,出洋之余粒耳。前四月水大时,文生王柳江等请封城内外富商富绅米石,不许出境,县尊已允发封。经董事秦庆宝等原差王德得贿包庇,回明行中并无米石,说:“若封米行,客船不至。”邑尊信之,封遂已。所以米行连长钱三十余文,出洋不计其数。民情打此数家,皆因出洋之故。十二日,县尊拿潘友顺、恶监潘勇管押。十四日,拿赵万兴米店、恶监赵石君管押究办。米客船遂通,米价平至六十文一升。其故,潘、赵二家殷富,预差人至外冈一路接船,见大船,说:“嘉定现在义仓捉米,尔等须亭漳浦,俟更深夜静开至,两家斛尽,付银而去。”客商信之,感激而去。其余十担、五担小船,明日在市面应酬,遂至长价。即各米店,亦不信其家中囤积如此之多也。邑尊信城隍尊神,此事之破案,若有神助云。十九日,富绅董秦溯萱请动义仓本钱,照前抚恤。一月前、六月中,乱已,抚恤十日,每户大口四文,小口二文。将来本钱在田上征还,实为公便。
此老年已七十九,而办事甚妥当。捐钱数,悉照三年分八千千另五百文,虽不为多,然伊典当十典,此时只当不赎,亦为吃本,奠怪其俭约也。此老预籴米数千千余石,并不平粜,至义仓缺米,始借一千四百石接济,民方感之,前怨悉平。要之此老,善达世故,公正廉明,不苟且费钱,所以家私益大,未遭祸患。即如此年,自四月中起至七月,佃户贫者俱发口粮,大口五合,小口二合半。伊各佃户,不吃饥民钱,合而算之,亦属不小。且此老办事尽有实处,非若黄氏之徒务虚名也。且即一事言之:嘉邑开吴淞浏河,向来编夫开河,每夫要用银五、六十千不等。自道光五年间陶中丞请冯兆彭为馆师,溯萱请各绅耆告准,每夫捐钱四千文,民捐官办以后,开河富民,合县尽沾其惠。无怪其近六得子,现在五孙,天报殆不虚也。以后邑尊信董事言,不办潘、赵,罚银一万一千赈济。
岂知释放之后,潘勇之子潘大璋上控,藩宪发州审讯。幸而州尊照县案判断,仍要缴钱。赵姓乖巧,在县先缴,潘姓至岁底尚管押在州。总之,潘姓恶极,天报未平,故暗使上控,再费告状使用耳。向三年分饥口,大口八文,小口六文。今年饥甚于三年,董事葛雨亭六品顶带,倡为减大口四文,小口二文,邑尊信之,民困不堪,乡间仍乱。雨亭六月家中即遭盗发,其母吓死。雨亭对敌,尖刀伤胁,流血不止,十日即死,自仗少年,讳伤不验。以后镇洋盗破,因县无伤案,不能抵罪,竟白死。可知天报在近,所谓一言丧邦,良可畏也。且雨亭家四房,可泉、极山亦有家私,最小七襄,无家计,且无后。雨亭自傲董事,捐数甚少,可知虽有家私,不能享用,何可如此!其后潘姓缴州银一千余千,州尊徐家槐用去。其冬,家槐生落头疽病死。举人甘安人帮潘姓谋为控告,明春亦生落头疽死。与其告状费银不缴,何如缴钱捐足以积德无穷乎!迨后,潘姓又通董事等发县缴银,推抵破房,分文不缴。可叹!可叹!告状保家,本举人王石圃。石圃骗潘姓二百余洋后,即劝潘姓仍旧缴银。潘不从,即不管此事。石圃意潘姓畜类,骗些银用,用亦不妨,其心尚有可原,故未获谴。明年,伊子惠孚反入泮也。然不如预为开导潘姓,缴银救饥,积德为厚也。嘉定之变,奠大于咸丰三年七、八月。青浦周烈春谋反,先据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