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泽谣》
唐·袁郊撰。晁公武《读书志》云“载谲异事九章,咸通中,久雨卧疾所着。”陈振孙《书録解题》述其自序云“以春雨泽应,故有甘泽成谣之语,以名其书。”此本为毛晋所刋云“得之华隂杨仪。”篇数与《读书志》合。周亮工《书影》曰“《甘泽谣》别自有书。今杨梦羽所传,皆从他书抄撮而成,伪本也。”或曰梦羽本未出时,已有抄《太平广记》二十余条,为《甘泽谣》以行者,则梦羽本又贋书中之重儓矣。今考亮工所称梦羽,即仪之字,其所称先出之一本,今未之见。钱希言《狯园》称“尝见唐人小説有《甘泽谣》载“鱼服记”甚详。”今此本无“鱼服记”,岂希言所见,乃先出一本耶?然据此本所载,与《太平广记》引者,一一相符,则两本皆出《广记》,不得独指仪本为重儓。又裒辑散佚,重编成帙,亦不得谓之贋书,所论殊为未允。其书虽小説家流而琐事轶闻往往而在,如,杜甫《饮中八仙歌》、叶梦得《避暑録话》谓“惟焦遂不见於书传”,今考此书“陶岘”条中,实有“布衣焦遂”而絶无口吃之説,足以证师古伪注之谬,是亦足资“考证不尽,为无益”之谈矣。
魏先生
魏先生,生於周,家於宋,儒书之外,详究乐章。隋初出游关右,値太常考乐。议者未平,闻先生来,竞徃谒问。先生乃取平陈乐器与乐官苏夔、蔡子元来,详其律度,然後,金石丝竹咸得其所。内置清商署,为大乐官。敛帛二百段以酬之。先生不复入仕,遂归梁宋以琴酒为娱。
及隋末兵兴,杨玄感战败。谋主李密亾命雁门,变姓名以教授。先生同其乡曲,由是,遂相徃来,常论钟律。李密颇能,先生因戏之曰“观吾子,气沮而目乱,心揺而语偷。气沮者,新破败;目乱者,无所倚;心揺者,神未定;语偷者,思有谋於人。今,方捕蒲山党,得非长者乎?”
李公惊起执先生手曰“既能知我,岂不能教我欤?”
先生曰“吾子无帝王规模,非将相才畧,乃乱世之雄杰耳。”
李公曰“为吾辨析行藏,亦当繇此而退。”
先生曰“夫为帝王者,包罗天地,仪范古今。外则日用而不知,中则成功而自立。尧询四岳,举鲧而殛羽山,此乃岀於无私也。汉任三杰,纳良而围垓下,亦出於无私也。故鳯有爪吻而不施,麟有蹏足而永废者,能得其道,而求自集於时,此帝王之规模也。凡为将军者,建太一旗,驱无战之师,伐有罪之国,琱戈既授,玉弩斯张,诚负羁之有言,那季良之犹在,所以务其燕犒,致逸待劳,修其屯田,观衅而动,遂使风生虎啸,不可抗其威;云起龙骧,不可攘其势。仲尼曰“我战则克”,孟轲云“夫谁与敌”,此将帅之才也。至有秉其才知,动以机钤,公於国则为帅臣,私於已则曰乱盗。私於已必掠取财色,屠其城池。朱亥为前席之賔,樊期为升堂之客。朝闻夕死,公孙终败於邑中;寜我负人,曹操岂兼於天下。是忘辇千金之贶,报陈一饭之恩,有感谢之人,无懐归之衆。且鲁史之诫,曰度德;连山之文,曰待时。尚欲谋於人,不能专於已,天人厌乱,厯数有归,时雨降而妖祲除,太阳升而层氷释。引绳缚虎,难希飞兎之门;赴水持甖,岂是安生之地。吾尝望汾晋有圣人生,能徃事之,富贵可取。”
李公拂衣而言曰“隋氏以篡杀取天下,吾家以勲徳居人表。振臂一嘑,衆心响应,提兵时伐何徃不下,道行可以取四海,不行亦足以王一方。委质於人,诚所未忍。女眞竖儒,不足以计事。”
遂絶魏生,因冩怀赋诗,为乡吏发觉,李公脱身而走所在。收兵,北依黎阳而南据雒,连营百万,与王世充争衡。首尾三年,终见败覆。追思魏生之説,即日遂归於唐,乃授光禄之官,复构桃林之叛。
魏生,得道之士。亡其名,盖文贞之宗亲也。
素娥
素娥者,武三思之姬人也。
三思初夺乔氏窈娘,能歌舞。三思晓知音律,以窈娘歌舞,天下至艺也。未几沈於雒水,遂族乔氏之家。
左右有举素娥者,曰“相州鳯阳门宋媪女,善弹五弦,世之殊色。”三思乃以帛三百段,徃聘焉。素娥既至,三思大恱,遂盛宴以岀素娥。公卿大夫毕集,唯纳言“狄仁杰称疾不来”。三思怒,於座中有言。宴罢有告仁杰者。明日谢谒三思,曰“某,昨日宿疾暴作,不果应召。然不覩丽人亦分也。他後或有良宴,敢不先期到门。”素娥闻之,谓三思曰“梁公,强毅之士,非欵狎之人,何必固抑其性。再燕不可无。请不召梁公也。”三思曰“傥阻我燕,必族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