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此人,原本就是跟随自己的父亲隐姓埋名的大小姐,幼时亦是被家里人百般呵护,少时凭借着难得一见的姿色更是众人眼中的美人,从未曾受到过这般无视以及不屑。女子眼中燃起了一小撮越挫越勇的战火火焰,当下委身一拜,落落大方的说道:“小女子欧阳雪,不才正是这家客栈的女主人。
今日来客颇多,已无余桌,不知小女子可否坐在这里略略歇息片刻。”肖云帆不言不语,林芷柔自顾自的进食。何冲只得抱拳回礼,爽朗一笑,“老板娘客气,这间客栈都是老板娘你的,坐在哪里又何须知会我们一声。”林芷柔微微一笑,“正是此话,看雪姐姐这般风情,又如何会屈就于此做一小小客栈的老板娘啊?”
欧阳雪看着林芷柔一面纯真无邪的面容,也是微笑,只是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妹妹此话谬赞,忘忧这家客栈本是家族产业,小女子不才,豆蔻年华之年才得以继承家业,现下国家局势动荡不安,朝堂政局激荡起伏,我们寻常百姓之家能得一饭碗糊口已是不易,又何言屈就不屈就。有道是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我倒是并不觉得这有屈就一意。”
林芷柔咬咬下唇,欧阳雪自认棋高一筹,璀璨一笑,万般风情更是将林芷柔较量比下。何冲点头,夸赞道:“想不到欧阳姑娘一介女子,养在深闺,也能有这般见识,何冲甘拜下风。”
欧阳雪屈起手指,轻点下巴,“何冲,何冲……莫非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西轻派掌门人?”何冲点头,“正是本人。”
欧阳雪凤目一时光华流转,满目崇敬的调皮道:“原来你就是誉满江湖的西轻派掌门人何冲啊,我听得来来往往的江湖闲士屡次提起你,彼时还在念叨此生能不能有此缘迹得见于你,今日总算见得真人,也不枉我一番想念啦。”
男子本身就最爱听的女子称赞,尤其现下更是一倾国之色的妙龄女子,何冲一时略显得意。
“对了。”欧阳雪正色认认真真的问道,“不知诸位是否也是前往朝廷认证的武林大会地点——鼎铭,参与一年一度武林大会的哪?”
“不错。”林芷柔插嘴道,转而面向何冲撒娇道,“何大哥,不如我们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就赶往鼎铭吧。反正路途也是不远,早日到此,我们也好放下心来安心修炼啊。”何冲想想,宠溺一笑,伸手揉揉林芷柔的发顶,一脸了然。
肖云帆冷眼看着何冲和小师妹卿卿我我,只觉心下一片酸涩,起身告辞离开。夜色慢慢笼罩了这座不知名的城镇,夜晚,更是诸多事情的开端。
何冲沐浴之后,只着一单衣,斜卧在榻铺上假寐。脑海中在飞速盘算那已有规模的计划。此时,“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雄心壮志的规划。何冲望望门扉,眼内是一片深邃的阴霾,透过窗纸,隐约可见是一盈盈女子的身姿。何冲起身应身,整整服饰,大步而去。
门外的欧阳雪一身杏色轻纱,越加衬得面容娇羞,腰肢纤细。“深夜打搅,很是抱歉。”欧阳雪轻柔一偏头,“不知何大哥,能否请小女子进屋一叙。”何冲邪魅一笑:“是我的疏忽,姑娘快请。”欧阳雪提步一迈,素色的绣鞋越加显得脚型瘦削,盈盈不得一握。
进得屋后,欧阳雪眼眸转转,盈盈大拜,“小女子有一请求,还望何大哥能够应允小女子这一请求。”欧阳雪这一下拜,动势过大,杏衫内隐约可现旖旎春色。何冲也不着急,稳坐圆凳后假势伸手扶起欧阳雪,“小生不知欧阳姑娘有何请求,但讲无妨。”欧阳雪作势倚靠而去,伏跪在何冲膝头,娓娓而道,“小女子听往来的客商说,鼎铭之战,声势浩大,江湖第一富商也前去观看,近来客栈生意日渐愈下,小女子想要趁鼎铭的声望将客栈脱手,但孤身一人前去又恐遭遇不测,今日得见何大哥是一儒雅君子,小女子便想一路尾随公子而去,若是何大哥能够应允小女子这一请求,不论此事成否,小女子此生甘愿为公子婢仆。”何冲邪魅一笑,“欧阳姑娘此请,有何不可。”欧阳雪伏膝微动,一脸娇羞。
静幽的月夜,有人成眠,有人难寐。
第二日一早,当林芷柔得知欧阳雪将要一路随行前往鼎铭,一向温婉娴淑的林芷柔第一次忿然摔碎茶碗,钻入马车。欧阳雪虽是女子,却有着一身不凡的骑术,她委婉拒绝了肖云帆师弟们要其和林芷柔共搭一车的讨好,翻过身来,一路上无话找话,处处纠缠着何冲,想要何冲陪伴着她一起骑马,进而指点指点她的马术。
何冲本想让欧阳雪在旁添油加醋,使得林芷柔对自己更加看重,进而林芷柔就可以被自己完全掌握在手里,自己就可以更有把握的来利用林芷柔获取凌云剑谱这本武林至宝,却不想欧阳雪的加入,使得他和林芷柔之间的关系越加紧张。而欧阳雪此人,对于何冲日后的计划,有所利用价值,所以何冲一时之间无法对欧阳雪冷目相向,这就更加使得欧阳雪肆无忌惮。
整整一日,每逢何冲找到一丝闲暇,想要进入马车好好抚慰林芷柔之时,欧阳雪就恰时恰当的出来进行一番搅和,让何冲的劝慰计划屡屡泡汤。而林芷柔透过风扬起的车窗绣帘,看着欧阳雪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挑衅气焰,更是凝噎不止。所以任凭何冲百般讨好,千般蜜语,仍旧无视何冲的存在。欧阳雪抱怀,冷眼旁观的望着林芷柔因抽噎不止而又交杂着怒气升腾而扭曲的面孔,得意一笑。
肖云帆紧锁眉头,想起今日用膳时间,欧阳雪借用了客栈的厨房,在众人的歆慕目光中大展厨艺,为何冲连做了数道他极为喜爱的饭肴,并以一副极其娇柔的表情,用无比落寞的语气向何冲告白道:“何大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林姑娘,但是小雪不在意,我也并未想要与她去争什么,对于小雪而言,此生只要能够在公子身旁侍奉公子,小雪已经是心满意足,再无奢求。”
欧阳雪炽热的话语,一时间令众人打趣不已。林芷柔只食用了一碗羹汤就推托饱食,而何冲在欧阳雪的搅闹之下,对林芷柔的一反常态并未上心留意,芷柔只得落寞的挑帘进入马车。下午时分,肖云帆驾车之时,听得小师妹林芷柔在马车内紧紧捂着嘴,压抑着委屈不已的哽咽之声,这对于肖云帆而言,自是心疼不已。
小师妹林芷柔自小就被门派众人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娇宠长大,二十多年间一直顺风顺意,却不想近来在欧阳雪手中,连连栽了一连串的大跟头。自欧阳雪跟随车队启程之日,便一直小动作不断的在旁勾引着何冲,不断破坏何冲和林芷柔之间的感情。林芷柔二十多年间都一直在纯男性的氛围内长大,不用说利用心机,更不用提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近来一番比试下来,对于欧阳雪这一惯于借力打力,心机深沉女子的心机,自是望尘莫及。
联想到此,肖云帆大跨步而去,紧拽着欧阳雪走出客栈。欧阳雪被肖云帆一股肃严的气势所震慑,自是不愿,拼命捶打着手腕处肖云帆紧抓的手掌。奈何肖云帆自幼习武,一手诛龙拳出神入化,手掌功夫自是了得,又岂是欧阳雪这一柔弱女子三脚猫的功夫所能撼动的。当下欧阳雪被连拖带拽的拉出客栈。
“你想干什么!”欧阳雪望着前面姿势强硬的肖云帆,一瞬间有种惊慌失措的苍茫感,更是毫无形象可言的大喊道。一路上来,她的心思都停留在何冲和林芷柔之间,对于肖云帆,她只大略记得是东剑一门的武学奇才,又是林芷柔的大师兄,除此之外,别无深刻的记忆。
肖云帆硬拽着欧阳雪来到远处的湖边,这才在欧阳雪的奋力挣扎下松开了紧握的手。欧阳雪轻揉着手腕处残留的红印,柳叶眉蹙起,没有好气道,“你拉我出来干什么!?”肖云帆并无一丝怜悯之情,冷冷道:“你以后,离何冲远一点,更不要用那种稚嫩不可取的手段去刺激小师妹惹得她伤心。”欧阳雪切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离不离公子远一点,惹不惹林芷柔伤心,有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又凭什么听你的话。”“你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至于要不要听我的话,我奉劝你一句,我不是何冲那样的谦谦君子,惹怒了我对你只有坏处,不要试图激怒我,那对你没有丁点好处。”
在肖云帆的威压下,欧阳雪怒目而视,抬脚将一旁的石子踢入湖中,石子在湖中连带起一波波的涟漪,欧阳雪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喜欢你的小师妹林芷柔啊。”肖云帆漠视她的问题,对于欧阳雪的话充耳不闻。欧阳雪一时间恍然大悟,狡黠一笑道,“不如我们联合起来拆散他们,事成之后,我要何冲,你要你的小师妹,如何?”
肖云帆沉默不语,半晌叹道:“爱情不是刻意强求来的,利用手段得来的爱情,是对我情感的纾渎。我虽然喜欢小师妹,却并非是我喜欢她就必须要她回应我的感情。我虽看不惯何冲此人,但那是她喜欢的,所以只要何冲能够一心待她,我便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