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收了金花生，低笑一声又道：“大哥在灵堂守灵，到了后半夜肯定又冷又饿！”
春妍双眸一亮，重重叩首：“多谢嬷嬷提点！”
子时刚过。
冯亦程让身上还有伤冯锦稚带着三个妹妹回去休息，他与冯锦绣、冯锦桐在灵堂内守着。
佟嬷嬷拎着一个黑漆描金食盒进来，悄悄跪于冯亦程身后：“大哥，您和二姑娘、三姑娘用点儿东西吧！否则撑不住的。”
“嗯！”他点了点头，“锦绣，锦桐……过来用点东西。”
姐妹三人坐在一旁，见佟嬷嬷打开食盒，冯锦桐被香气吸引的凑了过去：“好香啊……”
“油茶面！”冯锦桐颇为意外。
佟嬷嬷笑着应了一声，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从食盒里拿出几碟新做的爽口小菜。
冯亦程端着小碗尝了一口，侧头问佟嬷嬷：“今日这油茶面是谁做的，味道倒是和春妍做的十一般无二。”
佟嬷嬷规规矩矩跪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低声道：“正是春妍那丫头做的！那丫头听说大哥让院子里做了油茶面，可总觉得不对味儿。想着大哥在灵堂守灵辛苦，便做了油茶面送过来。”
冯锦桐低笑一声，嘴里吃着春妍做的油茶面，却一点儿都没有吃人嘴短的意思，冷笑道：“我看是想求长兄放他回清辉院吧！我可是听说了，这丫头这段时间日子可不好过。”
冯亦程抿唇不语，将一碗油茶面吃完，放下碗勺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道：“春妍人呢？”
“还在外面候着。”佟嬷嬷说。
冯锦桐冷笑：“果然……”
“他想回清辉院，便让他回去吧，叮嘱他安分些，别在我眼前晃。”冯亦程说完起身，继续去守灵，倒是看不出喜怒。
佟嬷嬷待到冯锦绣和冯锦稚用完，这才收拾了碗筷食沿长廊来了垂花门处，春妍扶着墙急不可耐向前走了两步：“嬷嬷！大哥可说要见我了？”
佟嬷嬷端着架子，将食盒递给春妍，用帕子沾了沾嘴角，道：“大哥念旧情，这是你的运道！收拾收拾回清辉院吧！安分些，别在大哥眼前晃悠，你若能安安分分待上一年半载，想必大哥还是会念你的好，重新提拔你到身边也说不定。”
“谢嬷嬷提点！谢嬷嬷提点！”春妍喜极而泣，用手捂着嘴直哭。
“好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回清辉院。”
“好！”春妍千恩万谢之后，拎着食盒离开，只觉日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佟嬷嬷看着春妍走路还有些不利索的背影，眸底一片冷清之色，甩了帕子转身朝灵堂走去，给冯亦程复命。
“老奴专门叮嘱他明日一早回清辉院，按照那蹄子不肯吃亏的个性，既得了大哥恩准，明日……定要大张旗鼓回清辉院，好好出一口气。”佟嬷嬷低声道。
佟嬷嬷说话时，冯亦程没有让避着冯锦绣和冯锦桐。
冯锦桐听着睁大了眼：“长兄？你让春妍回清辉院不是念旧情？难不成……有什么谋划。”
他恭恭敬敬将香续上，磕了头跪于一侧，才道：“嬷嬷让人盯住了春妍，春桃你这几日同春妍多亲近亲近，你如今是我面前最要紧的大丫头，你同他亲近一分……他便能宣扬成五分。”
“大哥放心，奴婢晓得。”春桃点头。
“我估摸着，初十出殡那日，春妍怕是要给咱们带来一场大热闹，且看着吧！”冯亦程对两个妹妹道。
不论是梁王或是春妍，若想生事……自然是趁着国公府最忙乱的时候生事。
初十出殡的消息放出去，要么梁王会提前寻上春妍，让他趁初十国公府诸人紧着出殡事宜时，乱中作怪！
要么就是在初十寻上春妍，让他想办法当日便将信放入祖父书房。
不论如何，初十出殡这日，这两人必有所行动。
灵堂上黑漆金字的牌位，在烛火摇曳之中格外醒目。
他看向祖父和父亲的牌位，只求若祖父和父亲真的在天有灵，保佑初十那日让他一举将梁王那个小人按死，如此……他才能放心去南疆。
初九，天还未亮。
大长公主便将几个儿媳妇儿都请了过去，说冯卿玄的事情。
高台上的灯芯被挑的极高，在琉璃罩内轻轻摇曳，将这一室映得极为亮堂，也将大长公主憔悴的神色，照的一清二楚。
大长公主一夜未眠，左思右想此事还是要下个决心。
毕竟明日出殡，总需要一个摔孝盆的人。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这个庶子，我也不喜欢。可他的确是老二的血脉，冯家仅剩的男丁。”大长公主声音徐徐，“此次将这庶子接回来，他那娘就不留了，让他留在我身边，我亲自教导。老二媳妇儿若愿意，便将他记在你的名下，若不愿意……将来你们一个在朔阳，一个在我身边，眼不见心不烦。”
几个儿媳妇儿望着大长公主，都不吭声，听大长公主徐徐说着。
“左右，明日出殡之后，我便会进宫请去冯家爵位，必不会让爵位落在这个庶子头上，也能将退的姿态做足。将来若天佑我冯家，让老五媳妇儿生个男子，他长大后再入仕途，我冯家今日之退所积攒的声名，必会成为他一大助力！”
“母亲已经考虑清楚，那便接回来吧！”董氏开口道。
董氏做了大长公主这么多年的儿媳妇儿，太了解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将话说成这样分明就已经下定决心，再劝怕也无用。
再说，那日儿子冯亦程也说了，冯家落难那庶子逃走，等皇帝处罚信王的圣旨下来，那庶子定还是要回来的，他心里早有准备。
“那便这样吧！我让蒋嬷嬷备车去接人，明日之后你们和孩子们就能好好歇一歇了。”大长公主冰凉的手指攥紧了手中的佛珠，眉目一如既往的慈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冯锦稚带着三个幼妹换了冯亦程同冯锦绣、冯锦桐，让他们去小憩一会儿。
回了清辉院，他洗了把脸没有急着去休息，询问了纪庭瑜今天的情况，知道纪庭瑜已经醒来只是失血过多太过虚弱，他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大哥守了一夜，快些歇一会儿吧！”春桃看着眼底红血丝密布的大哥心疼不已。
他摇了摇头，立在书桌后，想为祖父父亲他们写祭文，可提笔蘸墨，却迟迟没有落笔。
他腹有百章之言想说与祖父他们听，却都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
一个时辰后，春桃守着冯亦程睡了，才轻手轻脚从房内出来。
回了清辉院的春妍和佟嬷嬷打过招呼，见到春桃出来对春桃露出笑容凑上前：“春桃我又回来同你做伴了！”
“嘘……”春桃做了一个悄声的姿势，想起大哥交代他亲近春妍，这才扶着春妍走至一旁，压低声音道，“大哥守了一夜刚歇下，你小声些。既然回来了，以后可别再做伤了大哥的事情，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春妍挽住春桃的手臂，道：“我还记得大哥说你为我求情的事情，几次想向你道谢，可你一直在忙。”
春桃心里腻味极了，硬生生忍着：“明日府里还有的忙，你身子不利落就在屋里别出来，省得碍事，也别在大哥眼前晃悠！”
这话要是往常，春妍定是要给春桃甩脸子的，可今日却是笑脸应声：“我知道了！佟嬷嬷让我和银霜那个小傻子住一起，可我总念着我们以往的情分想和你住一起，等府里大事过了你能不能同春杏说说，让他和我换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