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冯亦程与云破行快马而行一路到上游河面窄浅的位置,云破行为表示诚意骑着马淌水过河而来。
“冯将军,云某是来求和的。”云破行直抒胸臆,“只要冯将军还我儿头颅于老夫,此后我西凉与晋国互不相犯荆河为界,我们三年之后再战。”
果然,云破行有了粮食底气便足了,败了还敢想如之前一般两国以荆河为界。
冯亦程不怒反笑:“议和之事,我不敢擅专!不过……倒是觉你口气不小,你西凉联合南燕来攻我晋国,败了……就想相安无事一如往昔,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你想如何?”云破行问。
“不是我想如何,而是西凉想要止战应当……便需割地、赔款、质子,方有求一线之机。”冯亦程望着云破行的眸子寒光乍现,“至于你儿头颅,我拦住晋军将士将其当做尿壶,已经违我本心行事,想要回……可以,三年后。”
云破行被气得手直抖,咬紧了牙:“看起来冯将军是想要再战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西凉大军胜你晋军数倍!”
“是啊,你也别忘了……瓮山峡谷之中是谁放你一条狗命容你苟且!”他面沉如水,眼中不掩讽刺,“更别忘了,我是怎么将你数十万西凉军,斩杀于瓮山峡谷之中,一个不留的!”
“你狂妄!”云破行气急败坏,“老夫一时不防,败了一场!你以为你次次都能胜于老夫吗?!”
“那为何你数日高挂免战牌不敢出战?”他低笑了一声,“对了,你怕是没有粮食,等着西凉给你运送粮草辎重,让我猜猜……你的粮草是不是要从川岭山地过来?那里有一处山势险峻之地,我想……那个地方便是你曾经对我祖父设伏之地!”
云破行瞬间就明白了冯亦程的意思,他浑身紧绷,紧张的情绪影响了坐下战马,马儿不安的踏着蹄子。
“你今日敢来找我,以如此狂妄的口气说所为议和,不过是因为你西凉大军的粮草将至,你有了底气敢来和我谈条件。不过可惜啊……我是不会让西凉的粮草送入西凉军营的!”冯亦程勾唇浅笑。
云破行回头示意跟自己而来的属下前去报信,肖若江眸子一沉抬手。
弓箭手立刻拉了一个满弓,瞄准云破行一行人。
一时间,人惊马嘶,云破行的人纷纷拔刀,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那骑马准备过河急奔去报信的西凉兵,更是被冯亦程一箭穿心,跌落进河里。
“冯亦程,你这是何意?!”云破行大喊。
冯亦程收了射日弓,风淡云轻开口:“云帅这几日……怕是没吃饱过吧!我这里有太子送的一盒点心,云帅就在这里安安生生吃点心,等你西凉粮草被截的消息传来,你再走不迟!”
云破行望着端直坐于马背之上的,盛气凌人的冯亦程,杀气森森让人不敢逼视,心中强压心中慌乱。
冯亦程说的没错,正因为今日粮草要到,所以云破行才沉不住气来向冯亦程讨自己儿子的头颅!
好生厉害的娃娃,竟然将他算得如此准!
云破行头一次对除了冯威霆之外的人心生胆寒之意,头皮都跟着发麻。
云破行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看着晋军一个兵士捧着点心盒子过来,面色已然惨白若纸,面目扭曲望着冯亦程,恨不得将冯亦程立时斩杀!
“还有一事关于南燕,不知道云帅听说了没有,南燕的粮草在遥关被冯家军劫了!算日程今日折返南燕的大军应该就要到遥关了!你说……冯家军能不能在遥关将南燕精锐斩尽,断了西凉与南燕再次谈条件,请南燕出兵的可能呢?”冯亦程谈论数万锐士的生死,如同谈论风月般轻描淡写。
风声裹着湿意呼啸过耳,云破行惊心目眩,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来。
他竭力压制仇恨的怒火与心中的畏惧,死死盯着冯亦程,他稳坐于马背之上风淡云轻,已照亮河水湍流的晨光映着他眼中的锋芒与寒光,让他只觉被河水浸透的衣衫被风吹冻成冰。
杀机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而显然不动声色的冯亦程杀气更胜。
输了!
这一仗,输的彻底。
可他不明白,既然这个娃子这么厉害,冯威霆为什么不继续带他上战场?!
难道这个娃子,才是冯威霆留给冯家的最后一线希望?!所以冯威霆才敢将冯家儿孙系数带上战场?!
不明白,云破行不明白的太多,可心底里却是实打实的怕了。
哪怕他西凉军比晋军多,他也不敢再打下去,从同冯亦程交手开始,他便算无遗漏,将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狼狈退回荆河以南。
悲怒至极云破行反倒是冷静下来,冯亦程带来的多是弓箭手不说,冯亦程本身就是一个神射手,他想要拼死突围回去报信怕是没有指望了。
既然冯亦程没有立时杀他,等到粮草被劫的消息传来就定会放了他。
他认命般,沙哑着嗓音问冯亦程:“你给我三年,可是真的?”
“若是你好好在这里吃完这匣子点心,等西凉粮草被劫的消息传来!我是冯家人,自是言出必践。”他眸色漠然望着云破行,“可若你不识抬举,那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云破行垂死挣扎,恼怒道:“冯亦程两军交战,我亲自来谈和,你敢杀我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
冯亦程眉目清明,低笑一声道:“瓮山的西凉几万降俘我都杀了,你以为……我还会怕什么悠悠众口?!”
云破行闭了闭眼。
双方人马还在戒备,沉默自云破行冯亦程两人之间蔓延,只剩河水湍急嘈杂之声。
不多时,从西凉军营方向一匹快马而出,奔到荆河边却不见云破行茫然四顾,看了眼残留在河边湿地里的马蹄印子,才极为不确定的朝西驰马,奔行几里那西凉兵果然看到了云破行。
“主帅!主帅……”那西凉兵骑着快马而来,在荆河南岸才看到双方已是剑拔弩张,吓得噤声不敢言语,亦是不敢过河。
“想来是有急事找你,让他过来……你也好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冯亦程似笑非笑看着云破行开口。
云破行心里知道,自己的兵既然来了,要么……就是带来了粮草被劫的消息,他们一起走!要么有什么消息就要在这里说出来,然后跟他一起在这里等粮草被劫的消息,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云破行别无他路,抬手让人过来。
那西凉兵骑马趟过河,正要在云破行耳边耳语,却听云破行说:“不论什么消息,大声说出来!”
传信的西凉兵抬头,朝着骑于马背居高临下的冯亦程看了眼,这才低声道:“南燕派兵前来求援,说……说昨夜在遥关被伏击了!求主帅派兵去救。”
遥关……
冯亦程眸色如常平静,如果还是在遥关的话,那就是说……萧容衍真的要提前拿回南燕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破行陡然就觉自己老了,
他以为杀尽了冯威霆的儿孙,以后就再也不怕什么冯家军了,可天意弄人却来了个更厉害的冯亦程。
是他太轻敌了,可就是不轻敌……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赢冯亦程。
都说冯家一代比一代强,到冯威霆这一代已是冯家鼎盛时期,这话果然不假!冯威霆的孙儿都如此厉害,也幸亏啊……此次有人与他里应外合将冯威霆的一众儿孙全部斩杀,否则西凉将来面对的晋国将领可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