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王客气。”
目送晋国的议和使团离去,李之节这才露出一副疲惫之态。
他收敛了脸上笑意眯着桃花眼,想起刚才大帐内议和之时,那个冯亦程虽然不声不响,却会在关键时候开口说那么一两句,大大助长晋国气焰,这才让大晋的议和使臣柳如士把条件提的如此之高。
陆天卓说的对,冯亦程的确不能留啊!
“回吧!”李之节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压低了声音对陆天卓道,“我们随后要随晋国太子入晋,你小心藏好那位冯家子,弄弄清楚到底是冯家第几子!这样……我们才能给那位冯将军一个说法,引他上钩,伺机杀之。”
跟在李之节身后的陆天卓神色凝重:“王爷,今日那个婢女之事多有蹊跷!我刚才清点人数的确是少了一个叫千舟的婢女,王爷还是速速赶回秋山关,以防晋国有什么动作!”
“盟约已经签订,晋国占尽了便宜,哪里还会有什么动作,怕是那个叫千舟的婢女晋国的密探,借此机会回国罢了!回头好好查一查这个婢女的来历,接触过什么人,都知道些什么事!”李之节说完,上了马车。
“是!”陆天卓躬身称是。
目送李之节的马车离开,陆天卓从仆人手中接过缰绳,可还不等他上马,李天馥身边的贴身宫婢便匆匆而来,对陆天卓行礼后道:“陆大人,公主请您过去泡茶。”
陆天卓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沉默片刻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仆从:“是!”
西凉公主奢华的香车内,李天馥斜倚着团枕,笑望着正在为他沏茶的陆天卓道:“想必不等我到晋国大都,刁蛮任性无知愚蠢又恨晋之名……便会传遍大都,我看晋国哪个皇室贵族还愿意娶我!如此……我就能同你一起回云京,我会让皇姐封我一个王爷!到时候你来我身边,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
李天馥语气娇俏带着几分洋洋得意,或是因为谈及同陆天卓的未来,一双眼睛明亮如水,充满对来日希冀。
马车四角悬挂的琉璃宫灯随马车行进而摇晃,陆天卓沉默不语,姿态优雅娴熟为李天馥泡茶。
他无法告诉李天馥,此次意图设计杀冯亦程,他是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李天馥不满,随手抽出倚着的团枕丢向陆天卓:“和你说话呢!”
幸亏陆天卓眼疾手快接住团枕,否则定要打翻热水。
李天馥视线落在陆天卓肩膀上,有些心虚又很是心疼:“还很疼吗?”
陆天卓将团枕放在一旁,摇头温润笑了笑,将泡好的香茶恭敬递给李天馥:“茶泡好了,公主若无其他吩咐,奴便退下了!”
“你给我坐着!”李天馥眼眶又红了,他咬着下唇,“你就这么厌恶我?和我多待一刻都不行吗?”
陆天卓端坐与木案一头,深沉视线望着李天馥,终是不忍心叹了口气,垂眸道:“公主若是乏了便眯一会儿,到了……奴叫殿下。”
李天馥负气躺下转过身去不看陆天卓,胡乱扯了一条白绒毯子盖上,眼泪跟断了线似的委屈往下淌,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冯亦程快马先到晋国五千精锐驻扎之地,巡视一圈见虎鹰营沈良玉还未回来冯锦稚也不在,他猜冯锦稚大约是知道小九活着的消息,一起去救人了。
他垂眸思索片刻,调转马头朝太子马车停驻的方向跑去,
坐在马车内的太子,闭眼反复回想刚才冯亦程对西凉炎王说晋国臣忠主不疑的话,他心底隐隐自得,冯亦程大约是真的以为他不曾疑他,才能有底气说出臣忠主不疑这样的话吧!
到底还是将冯亦程给收服了!
坐在马车外的全渔突然看到原本在前头带队的冯亦程骑马而来,双眸一亮:“冯将军!”
刚才全渔一直伺候在太子身旁,自然看到了那议和大帐之内冯亦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尤其是冯亦程说要杀得西凉十年之内再无胆敢犯大晋边境,杀得西凉听到大晋之名便瑟瑟发抖那番话,全渔只觉自己热血沸腾,恨不能跟着冯亦程一同举剑杀贼,太长晋国志气了!
冯亦程对全渔抱拳,一边随马车往前走,一边道:“劳烦您向太子通报一声,冯亦程有事请见太子!”
太子闻声不等全渔通报,便挑开马车帘子,面带喜气:“冯将军既有事要说,先上马车,让全渔为冯将军烹茶!”
冯亦程称是下马,踏上太子奢华的马车,垂眸跪下,将手中兵符高举过头顶:“今日与西凉盟约已签订,冯亦程已能安心,特将兵符归还太子殿下!”
太子微怔,原本太子和方老还在担心冯亦程不愿归还兵符,后悔自己当初给冯亦程兵符给的太痛快,两人合计着签订了盟约之后,得设法逼冯亦程交回兵符,谁料冯亦程竟然自己将兵符交回来了,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太子手指轻轻收紧,道:“孤刚才明言……信冯将军如信孤自己,兵符放于冯将军之处并无不妥,冯将军为何如此着急?”
“本在大局已定西凉求和之时便应将兵符归还太子,可当时盟约未曾签订,言……怕求和乃是西凉缓兵之计,故而未曾将兵符奉还!今日既然盟约已定,自然是要将兵符归还的。”
太子看着冯亦程心中越发舒坦,点了点头将兵符接了过来道:“全渔,扶起冯将军!”
“冯将军,快请起!”全渔忙虚扶着冯亦程坐下,跪坐在一旁为冯亦程烹茶。
“全渔公公不必麻烦,茶就不喝了!言前来见太子殿下,有三件事,除了归还兵符,第二件事,是关于所剩的这一万冯家军……”
听冯亦程说到冯家军,太子调整了坐姿,手指轻微摩梭着,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太子和方老商议后的意思,是让冯家军去接手此次议和西凉割让的城池,当然……越靠近西凉离冯亦程和冯家越好,如此冯亦程才能无依仗全心全意跟随自己。
“我的意思,就让剩余冯家军镇守铜古山吧!”
听到冯亦程的话,正在腹中打腹稿怎么同冯亦程说让冯家军镇守铜古山的太子,一时愣住。
“此次议和之后,铜古山以北已经尽是晋国国土,只有冯家军镇守铜古山方能威慑西凉。”冯亦程徐徐到来,所言所虑仿佛只为晋国与太子考虑,“卫兆年、谷文昌、沈昆阳、程远志四位冯家军四位将军各有所长,卫兆年将军与谷文昌将军皆是练兵的一把好手,可调卫兆年将军去守白龙城,谷文昌将军可守中山城,只要晋国能好好休养生息几年……两位将军定能为晋国为太子再训练出一批骁勇锐士!两位将军分别去白龙城和中山城之后,太子可派嫡系将领一同随两位将军镇守此二城,卫兆年将军与谷文昌将军负责练兵,太子殿下嫡系将军掌兵!如此……将来这批精锐,便会为太子殿下所用!等将来时机成熟太子欲取天下,剑锋所指……锐士便会前赴后继!”
太子听冯亦程这么说,心脏陡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马车内烛火摇曳,太子望着神色沉静有条不紊安排冯家军诸将领的冯亦程,心头翻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对冯亦程百般防备,可冯亦程……所思所虑皆是在为他考虑,还想为他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