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程对刘宏抱拳:“请主帅允准我带五千人马,赶往火神山救人!”
刘宏点了点头,救人的确要紧!
他能明白,冯亦程这么着急赶来龙阳城多半就是为了救高义县主。
“可是,如今援军未到,若是派五千人马出城,万一梁军主力来攻……”刘宏也有自己的考量。
“明日一早,请主帅亲自将此次潜入龙阳城的赵家军头颅送去梁营,以主帅的身份向梁军主帅荀天章下战书,荀天章此次本就未曾摸清楚援军是否到城中,主帅亲临,荀天章多疑必会怀疑我晋国援军已到,不会轻易应战!更不会开战攻城!”冯亦程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
按时间算,晋国的援军的确应该未至,可刘宏此次来的及时,先是冯亦程应战,后是晋军新任主帅刘宏亲自宣战,总会让荀天章迟疑一下子。
荀天章迟疑的这段时间,冯亦程就有信心将冯锦稚救回来。
刘宏点了点头,再抬眸看向冯亦程时欲言又止,想了半晌,手按住案几上的审讯竹简,开口:“世子明日随本帅一同前去梁营宣战,本帅身体不适,需有三招生擒他大梁猛将的世子在……来壮我军声威!火神山救人……派林康乐和王喜平两位将军率一万人前去更为妥当!毕竟……林康乐将军和王喜平将军,已在北疆数月比世子更加熟悉地形!”
这已经是刘宏做得最大让步,即能派人去救回冯锦稚,又能按照皇帝的吩咐压住冯亦程。
冯亦程抿着唇,静静看着刘宏。
刘宏唇瓣干裂苍白,对冯亦程道:“我知道世子救妹心切,可世子本就身体羸弱,日夜马不停蹄而来,就连我都只撑不住!高义县主是镇国王的孙女,亦是南疆之战的功臣!必须救!可世子你也必须休息!这是帅命!”
刘宏此言发自内心,冯亦程和冯锦稚都是镇国王的血脉,在能救的情况下,刘宏不愿看到镇国王冯家的血脉再受损。
冯亦程颔首。
刘宏立刻让副将去传令,冯亦程转过头吩咐卢平:“平叔,辛苦你赶在林康乐将军身边,便于寻找小四!”
“是!”卢平抱拳称是。
“世子放心!我杜三保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将高义县主平安带回来!”杜三保一双眸子灼灼。
看着卢平与杜三保梁人离开,刘宏松了一口气,语气不免软了下来,对冯亦程道:“听说世子从到龙阳城就不曾歇息,如今高义县主有了消息,也有人去救,世子还是好好歇息歇息吧!”
冯亦程看着主帅营房窗外已经逐渐亮起来的天色,转过头看向跪坐于摇曳烛火下的刘宏,平静开口问道:“刘将军被任命为主帅,出征之前,陛下是否曾叮嘱刘将军防着我?”
刘宏拳头一紧,脸色沉了下来:“世子这是在质疑本帅,还是质疑陛下?”
“不敢!”冯亦程神色从容,“只是陛下对我冯家防心甚重,所以我才有此一问!刘将军曾在冯府门前送别我冯家英灵之情,冯亦程从不曾忘,冯亦程将刘将军视为长辈,所以今日是想向刘将军交底,我冯家之人……忠义之心列国皆知,晋国边民,皆是我祖父、父亲,和数代冯家军拼死所护!冯家人……绝不会反!更不会在国危时,盘算私利。”
“因为冯家人……忠的是晋国万民,粉身糜骨所护的也是晋国万民。”冯亦程视线郑重看向刘宏,“这,也是陛下动摇了对冯家信任的原因。”
“南疆之战陛下给了信王金牌令箭,致我祖父、父亲、叔父和弟弟们死于沙场!如今与大梁之战……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悲剧,因为不论是陛下或是刘将军还是晋军的将士兵卒,或是我冯家人,来这里的,都是为了保境安民这四个字!”
冯亦程的坦然相告,让刘宏没由来心慌,他手心收紧,想问冯亦程那是否有朝一日,民不聊生……冯家人亦会为了百姓而反林氏皇权。
可这话,他不能问,他的内心甚至已经知道了答案,问出口说了……他是忠臣,便不能不禀报皇帝,若如此使冯家蒙难,他宁愿不问不知。
因为这天下如同冯家一般忠义,且心怀大志的家族,已经很少了。
今日冯亦程这番话坦诚,刘宏心里也有了底,冯亦程说的对,他们来这里都是i为了保境安民,与其担心日后晋国民不聊生冯亦程会不会带着冯家反,不如多想想如今怎么退敌保民。
再者,刘宏觉得不论是当今圣上还是太子,虽然算不上是一代明君雄主,可也绝不会将晋国弄得民不聊生。
倒大可不必为日后还未发生的事情担忧,冯家忠于晋国万民也好,忠于陛下也罢,说法虽然不同,但总归都是忠于大晋。
刘宏点了点头:“世子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但是这话还是不要在旁人面前说了,我知道世子和冯家忠义,可难免陛下听了心里会不舒坦。”
“多谢刘将军指点!”冯亦程垂眸,恭顺道,“吾请带人绕行前往梁军大营与火神山中途必经之道,若火神山梁军回营搬救兵,我也可在此伏击。”
刘宏知道冯亦程顾虑是对的,不在这里设伏,等火神山梁军回营报信,荀天章带主力反扑火神山,别说高义县主,就连林康乐和王喜平带去的一万将士都别想回来。
“此事不必你亲自去!我只会派人前往,你放心!”刘宏望着冯亦程声音柔和,“去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随我去约见梁军主帅荀天章。”
冯亦程颔首称是退下。
刘宏望着冯亦程离去的背影,叹气,不论是镇国王冯威霆也好,还是镇国公冯岐山,亦或是如今的镇国世子冯亦程,都太耿直了,难怪会被陛下怀疑。
冯亦程从刘宏营房出来时,天已大亮。
他今日对刘宏说这些,不过是觉刘宏当初能随舅舅董清岳亲自前去冯府门前送冯家英灵,心中定然还存着一份军人的忠义和耿直。
祖父冯威霆,作风取直,取忠,满朝皆知,就连曾经未涉朝堂的秦尚志都知道,刘宏又怎会不知?
冯家耿直之风早已深入人心,那他不如就以磊落直言冯家不会反,是为民不为君,来与刘宏达成共识,齐心协力退梁军,让刘宏对他不要太过防备,以免使百姓因帅将不和而受苦。
刚才刘宏劝他不要将今日对他所言说与旁人,想来是已经被他说动了。
大都城南门城外,司马平牵着一匹骏马,马背两侧放着他的包袱和佩剑,正挑眉看着吕元鹏。
吕元鹏换了一身普通老百姓的粗布蚂蚁和布鞋,去了头上的玉官,用一小块布包裹着发髻,背了一个缝着补丁的小包袱,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还哪儿有一点儿风流倜傥的模样。
吕元鹏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装扮,再看看一身锦衣华服的司马平,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家哥哥给坑了。
“不是说好了隐姓埋名去参军的吗?你看看你那身衣服……咱们这种勋贵人家,即便是下人穿的衣裳在普通百姓众都是难见的!若想隐姓埋名,你那个宝马、那个包袱,还有你这身衣服都得换了!”
吕元鹏学着自家哥哥吕元庆的口气,对司马平道,心里十分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