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梁军主帅真的要水淹龙阳城,难道我们就只有疏散百姓这一条路可走?”刘宏望着面前沙盘细想之后看向冯亦程,“与其耗费人力提前收割麦子,不如我们提前在龙母河设伏,将前去挖渠的梁兵了结在龙母河!”
冯亦程似乎早已想过此法,望着刘宏道:“此法倒也可行,不过若是不能将荀天章派去挖渠的梁军全歼,哪怕只剩一个逃回梁营,反倒打草惊蛇,让我们晋军处于被动。我倒是以为,还是提前收麦疏散百姓要紧,渠让梁国去挖,届时设法将梁军引入龙阳城,就用梁军辛苦挖的渠,来对付他们梁军。”
“世子这个办法最主要的便是引梁军入城,可若梁军不入城呢?”有将领眉头紧皱颇为不赞同道,“梁军不入城……便是枉费心机!前次梁军攻下春暮城和濮文城烧杀抢掠了一番,便离开,并未在城中驻扎!届时梁军水淹龙阳城,损失的……可是我们晋国!”
“世子已有想法?”刘宏倒是对冯亦程十分有信心,只觉冯亦程绝不会无的放矢。
冯亦程点了点头:“即刻放出流言,就说龙阳城内藏有春暮城与濮文城两城被攻占之前运走的财宝,天下第一富商萧容衍的宅子就在龙阳城内,有密室暗道藏珍宝无数,财帛动人心……梁军军营之中必然有将领会想攻下龙阳城,抢先入城将财宝占为己有。”
“之后,再请主帅派人将梁军运粮的粮道全部捣毁,只留靠龙阳城近的这一条……”冯亦程点了点沙盘中的几条粮道,“荀天章为护粮草周全,便必会派重兵护此粮道,以防晋军劫烧梁军粮草的同时,吞掉前往埋伏的晋军!”
冯亦程手指沙盘中梁军此时所在之地,语声又快又稳,眸色坚韧镇定,似已胸有成竹:“此时我晋军主力尽数前往梁营袭营,务必要让梁军看到主帅和晋国战将都在,以为我军主力攻营,引荀天章护粮道重兵回营驰援,我军再佯装败走,一路且战且退将其引入龙阳城,假装不敌溃败逃出城!”
“此时的梁军能不在城中搜一搜财宝?毕竟淹不淹龙阳城全凭荀天章一声令下!待他们梁军在城中凑搜敛财宝之时,可派林康乐将军已绕至绕至龙母河,掘开渠口……水淹龙阳城!”
冯亦程细看过军报,梁军入春暮城和濮文城两城时,荀天章都给了三天的时间烧杀抢掠,他们有时间来水淹梁军。
刘宏听着冯亦程的口述,心中热血顿时澎湃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沙盘边缘案木:“好!”
“没想到世子竟然已经想的如此详尽,末将佩服!”刚才持怀疑态度的将领朝着冯亦程抱拳。
一身银甲神容镇定自若的冯亦程颔首,全无洋洋自得之态,声音平和从容:“主帅可现在便派人前往龙母河蹲守,天黑之后……梁营必会有所动静!”
冯亦程将此时荀天章可能考虑到的作战方略,全都考虑了进去,再三推演之后,认为唯有此法能胜梁军,且晋军伤亡最小。
水淹龙阳城,虽然要计较重新修建龙阳城耗费人力物力,可在冯亦程看来,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有人在……重建城池不是难事。
就怕两军交战,晋军将士死伤过多,那才是真正的损失。
就如同南疆一战,若非因信王误国,晋国数十万将士葬身南疆,晋国兵力大损,大梁此次敢出兵攻打晋国吗?
刘宏已经派人传信从大都前往龙阳城的援军,星夜疾驰不得有误。
如此等水淹梁军之后,才好合力将梁军残兵赶出晋国。
临近酉时,城外大风忽大忽小,天色阴沉不见日光,已然暗了下来。
众人静待火神山方向的消息,也在等着龙母河那边的消息。
冯亦程心焦不已,立在城墙之上望火神山方向眺望,见火神山方向隐隐似有火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决定亲自去一趟。
他转身正欲去向刘宏请命亲自前往。
“冯将军!”有晋兵喊了一声冯亦程,手指向远处。
冯亦程转身,顺着晋兵手指方向看去,见有骑兵从火神山方向疾驰而来的,旗帜翻飞,马踏灰扬,沙尘满天。
冯亦程沉住气,拉弓搭箭,高呼:“弓箭手准备!”
卢平也拿起弓箭,搭弓瞄准远处。
来者虽然高举晋军大旗,可人未临近,未看清楚还需防备。
龙阳城城楼上方吹响号角,全城戒备,以防敌军来犯。
刘宏率晋国众将士骑马而来,直奔城楼之上望远处眺望。
“好像是我们的人!”
冯亦程拉弓姿势未收,眸色幽沉:“等靠近看清之后再说!”
两军对峙之中,对方又是荀天章那样不择手段的主帅,还是需要小心。
马蹄声越来越近,当冯亦程看出清带兵快马冲在最前方的是浑身带血的林康乐、王喜平,还有符若兮将军。
符若兮身后跟着的骑兵,马背上几乎都是两人,想来是将火神山的晋军带回来了。
可全城依旧保持高度戒备,直到骑马在最前方的符若兮拎着梁国战将顾善海的头颅,高呼:“末将符若兮,火神山驰援归来!斩获梁军战将顾善海头颅!”
没想到符若兮如此英勇,救人之余……还斩了梁军猛将头颅!
刘宏高兴不已喊道:“快开城门!”
冯亦程迅速冲下城楼,卢平与冯家护卫立刻跟上。
眼看着城门打开,符若兮、林康乐、王喜平骑马进城,符若兮一下马便道:“快准备吃的喝的!被困火神山的兄弟们都饿坏了!”
说完,符若兮疾步朝着神色紧张的冯亦程走来,抱拳对冯亦程道:“世子,梁军突然驰援,高义县主……为了被困近半月的晋军兄弟们,带人将梁军引开深入深林,如今梁军放火烧山,山下围困,属下无能实在没有办法救出高义县主,只得先回来!还请世子恕罪!”
“世子放心!”王喜平抹了一把脸上的烟灰道,“杜三保带了一营人正在山中搜寻高义县主。”
冯亦程握着射日弓的手一紧,顿时寒意丛生,脊柱战栗,他紧咬着牙一语不发,解开缠绕在双臂上的铁沙袋,疾步上前扯住缰绳一跃上马:“冯家护卫军!上马!”
“是!”冯家护卫军声如洪钟。
卢平咬紧了牙关,带冯家二十护卫军一跃上马,全身沸腾的杀气,要随冯亦程一同奔赴火神山救冯锦稚。
“世子!”符若兮心怀愧疚唤了一声。
“世子!”刘宏睁大了眼高呼,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拽住冯亦程马匹的缰绳,高喊道,“世子!梁军烧山,高义县主已无生还可能!连符若兮将军都没有办法,世子你即便是去了也是送死!”
“所以,将杜三保他们一营人留在那里,是为了让他们去送死?”冯亦程眸色夹霜裹冰,用力扯回缰绳。
刘宏一咬牙,挡在了骏马之前,为阻冯亦程赶往火神山送死,高声喊道:“世子与杜三保等人不同,虽然我为晋军主帅,可世子将帅之才,乃我军制定行军方略之人!杜三保可死!但世子不能有闪失!”
“让开!”冯亦程怒不可遏,他救妹之心如焚,双眸发红,不欲呈口舌之利与刘宏争辩,挥鞭驾马直直朝着刘宏方向冲去,“驾!”
“主帅小心!”符若兮冲过去直接将刘宏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