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衍对冯家有恩,且外面都在传这个天下第一富商对他们家大哥情义深重,后来……武德门之变,萧容衍更是舍命在冯家护卫冯家安全,这些冯家护卫不是不知道。
在他们心中,萧容衍已经是自己人了。
“嗨……”月拾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腰也不弯了,直起身来小道,“那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费心引你们兜圈子了,下一次不如我备上好酒好菜,请诸位吃饭,也当是致歉了。”
“不可不可,我们冯家规矩严,当值的时候决不能碰酒,兄弟见谅啊!”冯家护卫朝着月拾拱手。
月拾立刻从善如流:“是我疏忽了,这样……我准备好茶好点心!”
“好啊!反正你们什么时候来我们不知道,可你们心里清楚不是……”冯家护卫笑着道。
第二日一早,冯亦程便要启程回朔阳了,萧容衍骑马送了冯亦程一段。
晨光之中,萧容衍下马同坐在马车内的冯亦程辞行之时,立在马车车窗前同冯亦程道:“我会尽快平定魏国,等我……”
冯亦程望着萧容衍颔首:“好……”
此次冯亦程回朔阳,消息刻意瞒着,倒是没有人来朔阳城门口相迎。
但,已经受到调令的太守沈天之在得知冯亦程回朔阳当晚,便登门拜访。
冯亦程知道沈天之因何而来,便去前厅见了沈天之。
“燕沃,乃是我晋国粮仓,沃土之地……如今太子已经派人前去修广河渠,相信用不了多久,燕沃在沈太守的治理之下,定能更胜从前。”冯亦程端着茶杯徐徐开口。
“还望镇国公明言,是因为信不过沈某人才将我指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还是……因为旁的?”沈天之灼灼目光望着冯亦程,不卑不亢,只求个明白。
“沈大人既然说,是我父亲留给我冯家的退路!我信了!”冯亦程将茶杯放下,凝视沈天之,“我将一国粮仓交到沈大人手中,其中因由……沈大人聪慧,必能猜到我的用意。”
沈天之心头一颤,他是猜到了……猜到之后有些心情澎湃,更有些后怕。
若说以前是猜测,如今沈天之已经可以肯定,冯亦程在谋划什么。
这冯岐山的儿子,心未免也太大了……
他这可是真的要为来日吞下晋国,谋反做准备啊!
沈天之并非是一个骨子里迂腐,只忠于君王的读书人,如今这皇室成了什么样子,沈天之心里门儿清儿。
当初沈天之就不愿意效力晋国,更别提是现在!
有些话,沈天之不曾对冯亦程说过,他曾建议冯岐山……可让镇国公府将林氏皇权取而代之,可冯岐山说,冯家和冯家军……一直都是这晋国的脊梁,晋国的壁垒,要做的是晋国的肱骨之臣,绝不是乱臣贼子。
沈天之敬佩冯岐山,却也觉冯岐山迂腐。
如今,冯岐山的儿子桩桩件件都是在为来日夺这晋国天下做准备,这让沈天之如何能不热血澎湃,这晋国大好的江山交于真正的有能者之手,要比在林氏昏聩的统治之下,要更好更强大!
且如今皇帝沉迷丹药,建就九重台名为祈福,实则是为追求长生不老……
以史为鉴,若是君主开始追求长生不老之道,那此国气运怕是也走到头了。
沈天之起身,撩开衣衫下摆单膝跪下,对冯亦程一拜:“沈天之……愿听从镇国公驱使,定……为镇国公守好这晋国粮仓!”
冯亦程未曾拿乔,起身长揖,英姿飒飒,哪里还有什么弱不禁风之态。
“托付沈大人了。”
谋反二字,不用明言,只要冯亦程不是有意瞒着,聪明人总能窥见一二。
宣嘉十七年二月二十三日,魏国向晋国求援遭拒。
宣嘉十七年二月二十六,西凉不顾晋国警告,强攻南戎,连夺南戎几处马场,势头渐猛。
宣嘉十七年二月二十七,本应征战北戎的鬼面将军带兵突袭,于黄渠设伏,斩首西凉大将,逼退西凉大军,随后登州刺史董清岳率军骑袭痛击战败西凉,西凉大军撤回疆界之内,不敢妄动。
宣嘉十七年三月初四,大燕二皇子慕容平攻破大魏北关,与谢荀分兵两路,势不可挡。
宣嘉十七年三月十五,晋国春闱放金榜,陈太傅的孙子陈钊鹿被钦点状元,吕相之孙吕元庆为榜眼,二甲头名传胪秦朗。
宣嘉十七年三月十九,晋国大将刘宏、高义世子率兵重夺大梁耀阳,大梁破丹阳城,长驱直入。
宣嘉十七年五月初十,大梁遣四皇子前往晋国求和,四皇子于青西山被晋军误杀,大梁战将群情激愤,大梁皇帝要晋国以大将刘宏与高义世子首级谢罪,否则誓死一战,此次和谈未始已终。
宣嘉十六年五月十三,魏国重金向西凉与晋国求援,称此次若能占燕地,尽归此二国。晋国大军陷于大梁激战之中分身乏术,西凉女帝决意出兵助魏。
宣嘉十六年五月十七,大梁将士百姓群情激愤,抗晋国大军于禹州,久攻不下。
宣嘉十六年五月二十六,南戎鬼面将军率军攻破北戎皇宫,北戎王在北戎余军与大燕驻军护送之下,退至北侧,至此南戎已占领大半戎狄。
宣嘉十七年六月初一,西凉攻下大燕明都,燕帝下令不许二皇子慕容平与谢荀撤军回防,亲率国内所余之老、伤将士抵御西凉。
宣嘉十七年七月十六,西凉连夺大燕泉州、龙虎台,燕帝率兵于隆安城死守,身受重伤。
辗转西凉大魏斡旋的萧容衍问询,奔赴隆安城。
路上萧容衍一路快马不歇,已经坚持了两天两夜,眼看着就要到隆安城了,月拾快马上前道:“主子,您歇歇换身衣裳,要是陛下看到您这副样子,心里定然也不好受,属下先行前往隆安城报信!”
“不了!走吧!”萧容衍喝了一口水,将羊皮水袋丢给月拾,扬鞭快马朝隆安城而去。
燕帝慕容彧已经不能起身,他合衣靠坐在隐囊之上,未束发,长发披散……呼吸有些费劲,精致俊美的五官白的无一丝血色,额头鼻尖都是细汗,鬓边竟然也生了些许白发。
慕容沥焦心不已,见太医已经重新涂药将伤口包扎好,急不可耐询问太医:“怎么样了?”
冯耀手里端着给燕帝换药的黑漆方盘,手一个劲儿的抖,双眸发红。
年迈的太医抬头看向燕帝,只见燕帝低声道:“照实说!”
太医这才摇了摇头:“不见好转,陛下原本体内就有毒素,幸得名医医治,稍有转好,可治疗陛下体内毒素的药,却会让陛下受伤之后血不易凝,陛下已经开始发热,这可不是好兆头。”
慕容沥用力握紧双手,若非为了救他……父皇怎么会中箭!
瞧出儿子的内疚和难过,慕容彧摆手示意太医和守在身边的人都出,轻轻将衣衫合住,唤道:“阿沥……过来,到父皇身边来。”
慕容沥抬脚走到慕容彧身边,垂着头,似乎不愿让父皇看到他已经泛红的眼眶。
“阿沥,父皇此次若是不行了,你觉得你能撑得起这个大燕国吗?”慕容彧抬手拉着自己儿子的细腕,让儿子在床边坐下,“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你难过了,打起精神来!”
慕容沥听到这话,抬头咬牙望着慕容彧,摇头:“儿子……没有这个信心能撑起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