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梅萧夏一行人渐渐走远,妙枫收回目光,上前挽着琉影的胳膊,故作亲昵道:“琉影妹妹,我们进去吧。”
一股浓郁的脂粉味钻入琉影的鼻孔,琉影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地推开妙枫挽着自己的手,对王恒笙道:“王大人,二公子请你进山庄一叙。”
王恒笙还来得及答话,就听到妙枫一阵娇笑:“呵呵,二公子想见王大人还要琉影妹妹传话呢,你们走得真近啊!这位王大人是新上任的建康知府吧,赶快进去,落梅山庄可是这里的地头蛇呢,呵呵。”
王恒笙看了看琉影,琉影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理会妙枫。
妙枫见二人都不搭理她,自知没趣,冷哼了一声就摇摆着腰肢走开了。
琉影并没有带王恒笙去疏萼别院,而是去了缈音阁。一进门,就让拥翠关上门窗,“你要见我?”琉影拉着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问道。
“是啊!前些天你不是掉水里去了吗?我来看看你啊。”
“都好些日子了,你现在才想起来看我啊?!”琉影打趣道。
王恒笙皱皱鼻子,道:“我倒是想早来,但我以什么理由进来!给梅萧夏看到,他还以为我对你不轨呢!再说,前些日子墨央也病了……”
“墨央?”琉影来了兴趣,眯着眼打量着王恒笙,“你在照顾墨央啊?呵呵,王大人原来也会照顾病人的啊。”
王恒笙微微红了脸颊,“墨央心性善良,赈灾时帮了我不少忙,我照顾她应该的。”王恒笙低咳一声,接着道,“你别打岔,我来找你有正事!”
“什么正事?你说。”琉影收起打趣的目光,笑道。
“我看那么叫妙枫的与你不怎么对付啊!”王恒笙皱了皱眉,“现在梅萧夏和梅延又都不在山庄,要不然你跟我回去吧!我的府邸快盖好了,给你留个房间?”
琉影摇了摇头,“妙枫和我是相处不来,但我还能应付,再说落梅山庄没有知道我是罪臣之女,我很安全。”
“怎么没人知道!刚才那个穿白衣服的是月萝?她没死?为什么她也在这里?!”王恒子皱眉问道。
“是月萝没错”琉影神色有些无奈,“她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五年前梅延买进府的。你不用担心她会泄露的身份,她…她根本不愿认我。”
“……”王恒笙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既然月萝还活着,你是不是应该趁还没被别人发现,就此收手?”
“收什么手?我都还没开始哪来的收手?月萝是活着,可是阿远他……”
王恒笙看了琉影一眼,挑眉道:“你这丫头,还是那么倔强!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我只要知道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转眼,梅萧夏离开大半个月了,琉影没有跟王恒笙离开落梅山庄,她整天呆在缈音阁内,弹琴,品茶,妙枫没来找她不自在,这让琉影省去很多烦恼。梅舒经常过来陪她,有时她也会去疏萼别院,带上一碟新做的桃酥,两人坐在树下,或吟诗作赋,或茶叙旧事,时间在两人之间慢慢的流淌,安宁,祥和。
这日,琉影从疏萼别院回到缈音阁时,出乎意料地看到妙枫坐在屋子内,拥翠低着头站在一旁。琉影皱了皱眉,心想她是不是又在为难拥翠。
“琉影妹妹回来了?”看到琉影回来,妙枫笑着迎上来,琉影又问到她身上那股刺鼻的脂粉香味,弄得鼻子里痒痒的。
“枫姨找我有事?”琉影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叫什么枫姨啊,那都是小辈们叫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姐姐。呵呵”妙枫皮笑肉不笑道,“侯爷走前吩咐我给你换软塌新被子,这不,我今天给你送来了!呵呵,云锦被子呢。”
“那多谢枫姨了,拥翠,快收下。”
“不用,我已经放你软塌上了,都给你铺好了!”妙枫笑道。
琉影看了拥翠一眼,见拥翠对她点了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妙枫假惺惺的和她客套几句就离开的缈音阁。
对妙枫突然的殷勤,琉影心生疑虑,她走进卧房果然看到软塌上铺着一条新被子,云锦面料,金线绣着繁杂的花纹,甚至还有一股股淡淡的清香。琉影想把被子抱走,她总觉得妙枫不会突然这么好心。
“姐姐留着吧”一旁的拥翠说话了,“我看了这条被子,不管是面料还是刺绣都极其难得,还有上面的那股清香,如果我没猜错,是用草药的熏染面料,这香味有宁神安眠的效用呢。侯爷吩咐她做的,她不敢乱来。”
琉影听拥翠这么说,觉得有道理,何况一条睡觉用的被子能做什么,当下也不再坚持。她把琴架上的赤羽拿下来,走到窗前,对着满园春光弹奏一曲。
自从梅舒把赤羽还给她,她更把它当作至宝。只是,这觉得这把琴……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素手翻飞,琴音袅袅,琴身上的孔雀翎毛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屋外,天色将晚,琉影忽而又想起了阿远,心中刺痛。阿远,我定会为你报仇!
次日,梅舒看到琉影整天闷在山庄,难免会百无聊赖,就喊上她一起去城外医馆看望墨央。他们到达医馆时,看到墨央在医馆外搭起一个小棚子,一群衣衫破烂的贫苦百姓排着对,挨个让墨央诊脉。
“你们来了,请自便吧。”墨央对他们笑道,她的脸色依然苍白。
“梅二公子来了!”几个病人看到梅舒,笑着跟他打招呼。
“梅舒经常来这里施米赠衣,他们都认得他。”看到琉影有些困惑的表情,墨央替梅舒解释道。
琉影轻笑,“原来梅公子也是个大善人呢。”
“我哪里算得上善人,不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和墨央相比,我实在很惭愧。”梅舒也笑道,眸光柔顺如水。
“哎,你们也来了!”突然王恒笙端着药从医馆里走出来,对两人说道,“你们去一边说话,别让墨央分神!”说着,就把两人往屋子里赶。
“恒笙和墨央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琉影笑着问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赈灾结束后王兄就经常来这里帮墨央的忙。由他做主,官府也给这些穷人不少帮助。”梅舒看着屋外的两人,眉眼含笑。
屋外,一个病人诊完了脉,另一个病人接了上来。在这间隙,王恒笙端起要递给墨央,催促她赶快把药喝了。
“有时候我真羡慕墨央”琉影看到墨央脸色不佳,可眼角的笑容却是一种满足和快乐,“真羡慕她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你现在做的不也是你想要做的吗?”
“是吗?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琉影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你爹和你大哥都还活得好好的,我的仇一点也没报。”
“来日方长,不着急。”梅舒轻声安慰道,“让他们失去他们最在意的东西,但不伤害他们的性命。你知道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梅萧夏最在乎的是云黎,但她已经死了。梅延最在乎的是靖西侯的爵位。”
“对,能让他们痛苦的就是让云黎再伤她一次,让大哥得不到爵位。”梅舒轻声道,明亮的眸中隐隐有道诡异的光芒在跳动。
“让云黎再伤她一次?”琉影困惑地看着梅舒,不解道,“云黎都已经死了,怎么能再伤他一次?!”
梅舒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琉影,带着一种琉影看不真切的笑意。
琉影的眼忽然一亮,梅萧夏之前无意中跟她说起的那几句话在脑海中不断重现,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凉意,她沉吟片刻,抬头对上梅舒温润的目光,语气冰冷道:“福伯说我像你娘,你说我还像林夫人,其实,我最像的是她,对不对?”
梅舒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对,你很像她,唯一让我爹动情的女子,云黎!”
琉影掌心一凉,忽然明白为什么梅萧夏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怪怪的。
“她会弹《箜篌引》,所以大寿那天你让我也弹这首曲子。她带着鎏金镶玉发簪,所以你让我也带上那支发簪!难怪你那么确定,梅萧夏一定会将我留下!”
“他对云黎念念不忘多年,你又那么像云黎,他肯定会留下你!”
“呵呵,所以我要利用这副皮囊去替阿远报仇!”琉影冷笑道。
“琉影,你这是在怪我没早点跟你说吗?”梅舒垂下眼睑,轻声问道。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要来落梅山庄的。何况,这也的确是个好方法。”琉影看着梅舒的眼睛,冷道,“所以下一步,我就应该用我这副很像云黎的皮囊,去色诱梅萧夏了,是吗?”
梅舒忽然一阵心痛,他看着琉影倾国倾城的面容,眸光渐渐黯淡。
“呵呵,无所谓。”琉影冷笑一声,“只要能为阿远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琉影……”梅舒的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你愿意帮我是不是因为我也像你娘?还是因为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娘……”梅舒声音萧条道,“在我爹眼里,她也不过是云黎的影子……”
琉影没有再说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是因为梅舒的隐瞒吗?琉影不想再说下去,她叹了口气道:“我出去帮墨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