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人影且行且止的身段上可以推测出,此时此刻,他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的思想斗争。但是,最终那身影还是犹如一只潜行在黄昏下的蝙蝠一般,蹑足而行,一寸一寸的靠近了那个背向自己的女孩。
两米,一米……越来越近了,他看到了她那双衬在树干上的双手,在黄昏的树林中,那双修长的手指呈现出与山林暮野相彰地类似传说。一双野狐妖精的手指,可以撩起黄昏的全部欲望。他心里低语着,他想象那双手正轻轻滑过自己的肤发……他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他真想回答她的,但他同时也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越来越急促的心跳,他举起双手,如同一个捕食的猎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蒙住了女孩的眼睛。
同一瞬间,林中的鸟雀纷纷从枝叶间逃窜而去,女孩惊恐的尖叫声穿过了林空,而她的身子也不自禁地软了下去,此时,那身后的人影略有些迟疑,然后迅即便以身体托住了她,但就在这一霎,他立刻又向外弹开了,他放下捂着她眼睛的双手,尴尬的笑着说:“田棉,你别怕,是我呀!”
女孩的身子还是沿着树干滑落了下去,她惊魂甫定的跪扶在树根下,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半晌,才见她抬起苍白的脸,那双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因为惊悸而呈现出混乱和巨烈的挣扎的迹象。只听她虚弱而气愤地声音逼向那人影:“小莫!你……你……你好可恨!”
这人影的确就是小莫。当他在树林中远远的看到女孩朝着树林中走来时,他既奇怪又兴奋,她怎么会来这里?这样的天儿,她一个人来这小树林她就不怕么?于是,悄悄躲在树从后面,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林中走近。
自从那次在柳红镇和她有了一次“路上惊魂”之遇,他的脑海里不时的浮现出那天黄昏中的场景。他一遍遍的回味其中的细节,这使他惊奇地发现,他在别的女孩那里表现出的后知后觉,却在这个女孩的面前轻易的复苏了。他不再是那个在女孩面前怯懦的小白脸。他是一个坚强的男人!而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身体记忆,而且是和那些夜女郎鬼混时完全不同的身体记忆。虽然他和这个女孩没有发生真正的肌肤之淫,但他却能够感受得到那种来自于内心深处的身体触摸。这样的触摸是猛烈的,又是温柔的,是带着真正的情感在内的。他甚至由此确定了这样一个事实,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女孩,这也让他真正的释然了,原来他从前的三次恋爱都不过是空虚之余的心情涂鸦罢了,他并没有从内心深处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有过真正热切的盼望,他之所以连她们的唇都没碰一下,实在是云山渺渺,一腔情深恁不知所归,欲望的河山尚在远处徘徊,他怎能轻易地乱欲繁花?由此,他暗暗庆幸自己,原来柳下惠之所以坐怀不乱,是因为他没有碰到能给他带来“身体记忆”的美女!
此后,他凭籍为女孩准备自考资料的借口又与她有了几次接触,但是她一直都对他淡淡的,虽然他们之间不乏热切的讨论,比如,当女孩告诉他她决定报考哲学专业的时候,他吃惊地问她,你为什么报了这么个冷门的专业?要知道现今的社会,哲学算个屁,又不能当饭吃!女孩撇了嘴说道,都象你这么想,也太世俗了吧,难道报了热门的专业,法律啦、机械啦什么的,毕业后个个就都能找到对口的工作么?他笑着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审时度势,伺时出击,方为上策。眼下缺口的专业是技术类人才,以后可能还会大量需求,你却报了哲学,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她说,我也不知怎么想的,跟着感觉走吧……我觉得我不够理性,哲学也许可以帮我弥补这个不足。他听了笑着说,跟着感觉走,这说明你这个选择还是很感性啊。她无所谓地说,那又如何?顺着你这句话说,哲学也可以说是感性的,冷感。冷感到极处大概就是理性的界限了。我需要这样理性的规囿。他便又笑,你这是形而上的说法。其实我觉得你很理性的啊。她不置可否地说道,不管是形而上的还是辩证的,哲学于我是一种解脱……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但我知道我需要它,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我饿了,可能它就是我的食粮。他嗒然若失地,你真是一个叫人看不懂的女孩……
是的,他的确看不懂她,他感觉这个女孩有着和黄昏类似的叫人内心蠢蠢欲动的那种特质。她看上去清静而天真,人就象来自山涧谷底的晚风,幽凉而又恬美。现在想来,那天黄昏的惊魂之旅看来真是一场莫大的享受,他真希望能够再获得一次这样刺激的“身体记忆”,可就在刚才,他看到了她,看到她走进了小树林!这会不会就是天意?他激动起来,他偏偏就在小树林中!同时,他不禁为自己平日的这个好习惯自鸣得意——到这里来温习一下课程,背背单词,还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吧。
于是,刚刚的那一幕即时的发生了,他没想到女孩会受到如此惊吓,他只是想与她开个玩笑罢了。当然,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希望还能够发生那天黄昏下类似的“身体记忆”。所以,就在她受到惊吓身子即将从树干上滑落的时候,他及时的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抵住了她。那短暂的一瞬,令他微微的晕眩,多么柔软的□□,多么纤细的小蛮腰!他清楚的感到自己的身体已象个冉冉而起的太阳,迅速上升、上升……同时,他也迅速地弹开了自己,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女孩真的被他的恶作剧给吓到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吓我!你说啊?你怎么跟个鬼影儿似的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你是成心的要吓我对不对?”女孩惊魂未了,那声调里还带着颤颤的余音。
小莫嗫嗫而语:“田棉,对不起啊,我只是想要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你还这么胆小……我看你一个人来的,还以为你很大胆呢。谁知你是这么不经吓的……”
女孩愤愤的说:“再胆大的预言在现实面前都缺乏想象力,更何况又是这快要天黑的时候!再说,怎么着我也是个女孩子啊!难怪你以前三次恋爱未果……”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先行红了。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女孩的话耐人寻味,只是小莫不明白她这是何所指,但看她突然羞红的脸庞,更是云里雾里,女孩的心思真是难猜!
“我回去了。”女孩从地上站起来,兴味索然地瞪了他一眼,说:“小莫,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你每次出场都惊天动地的把人吓得半死,我现在还年轻,还不想死的!”
小莫追上前去,秧告说:“田棉,这次确实是我的不是,以后我保证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过了的,再加上刚才……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明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女孩但走不理,末了,口气软了,只好看着他说道:“唉,谁叫你是我的启明灯呢,只好答应你了。”
男孩欣喜地说:“我怎么是你的启明灯呢?”
女孩说:“是你告诉我可以走自考这条路,对我来说,这是另一个开始,而且是一个有意义的开始,从这点来说,你不就是我的启明灯吗?”
呵呵。小莫讪讪地笑着,启明灯?或者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希望呢。
渐渐的,两个人已走至“阿朵大排档”附近,此时天色已渐暗,正是用餐时分,小莫也渐觉腹中饥饿,心想何不现在先请女孩就近凑和一顿呢。正欲开口,忽见王小鹏正在前边不远处站着,只见他一手插裤兜,一手夹着香烟,远远地看看他们走近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他那挺拔的身形,却依然立在原地,别有一番玉树庭风的派头。
小莫还未走近,心里已生自卑之意,这个王小鹏!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超过了他的。女孩若是选择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及至走至跟前,王小鹏眼含深意的笑问:“小莫,你是不是闲的荒了,我的女朋友你也敢泡?”
小莫不甘示若,嗤之以鼻地说:“先别说得太早,我要和你和平竞争。”
话音未了,不仅王小鹏大吃一惊,连旁边的女孩也一并惊愣地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