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暗香最近很忧心。今年接的活儿特别少,而弟弟的学费又长了,母亲和妹妹都是下个月过生日,她想好好的为她们办一桌生日宴席,而且今年是妹妹的及笈大礼,应该给她准备一身像样的衣服和头饰。
她赶制了一些新花样,准备明天送到城里去,顺便去拜访下几个老客户。这几家都好久没找她绣东西了,之前都忙,也没有去拜访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大早出门,运气很好,半路遇到熟人的驴车,搭了下顺风车,不到晌午就到了城里。先到了沈府上,才知道沈家已经搬走了,又去找了另外两家,结果也都没见到人。
她躲在墙角的阴凉里,看着天上的太阳,每天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改变,为什么上天没眷顾她带她一些欣喜的改变?如果不是晌午的太阳太刺眼晒得她昏昏欲睡,如果不是卓至清也在马背上打了个盹,如果如果……没有那么多如果,只是上天不肯给她惊喜而已。
一点小小的响动惊醒她,睁开眼睛来看一眼走过的轿子,想着有钱人真好呀,然后背过身继续假寐。
卓至清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下四周,有个女孩躲在那个墙角昏昏欲倒,她会不会有事呢?这样大热的天气,她怎么还会一个人出来?他轻笑一下,自己的母亲还不是一样,这个月十八是姨妈家的四小姐出阁的日子,好多天以前就在他耳旁念叨着要去,因为他一拖再拖,直到说什么也不肯再延后了才出门。
梅暗香在背阳的街道弯处站了一下午,便宜卖了几样东西,天稍稍凉快些便往回赶了。一路上都是在想怎样多赚一些钱,可是就她这样一个弱小女子,能够有什么法子?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铺子,这样就有固定的场所,也会固定的客源,如果能这样就好了,可是她一直攒不下买铺子的钱,每次进一个钱都想当作三个钱来用,也都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走到村口,太阳还没落山,梅暗香想起母亲说:东口地里的小黄瓜该支架了,红薯苗也要浇水了,好几天没来摘豆角了,这次应该也可以摘上一大把,回家腌酸豆角吃。这些天真的太热了,地里也就那么几天没浇水,竟然都干巴巴得跟什么一样,之前一瓢水能浇两三颗,现在一瓢水下去都听见了哧啦哧啦的土地吸水的声音了,一片地浇下来,天就黑完了,把桶子放回到小溪旁,站起来时,竟然不小心滑了一下,坐一屁股的泥巴站起来,梅暗香自己笑了一下,幸好天黑了,路上应该没什么人,稍微洗了一下站起来,却看见有个人在自家地里鬼鬼祟祟的,抱了自己刚摘下来的菜就准备走,梅暗香看出身影来,冷笑着说:“哟,牛二婶,我家厨房里还有一斤肉,你要不要顺便一起去拿了?正好做豆角炒肉。”
胖胖的妇人身形怔了一下,然后回头讪笑着说:“侄女在这啊,我以为你们谁忘记拿回去了,准备给你们一块带回去呢。”
梅暗香走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谢啦,牛二婶可真细心,知道我家辣椒也没了,所以也顺便给我们摘了两个小辣椒是不?只是你不觉得这几个辣椒还太小太嫩吗?”
牛二婶有点慌乱失措的感觉,“没没,这几个是掉在地上的。”
梅暗香不看她,从她怀里接过菜蔬,看见她篮子底的几个香瓜说:“我记得牛二婶家种香瓜的地在西口吧?而且现在才开花还没熟吧?”
牛二婶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赶紧的走了。却碍于身体太胖,怎么迈,步子都迈不大,梅暗香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说:“二婶啊,以后呢,看见我家的地,记得绕远点儿走,也许我家的稻草人也是有眼睛会说话的。”
梅暗香听见妇人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大步超过她。这个女人,总是惦记着别人家里的东西。有一年暗香家跟她家在同一处的一块地,也刚好同时种了同样的菜种,她家的地在下水口,提水浇地都要从她家的地里过,那一年妹妹每次来浇地都被骂哭了回去,说那个女人骂她踩坏了庄稼,或者是偷摘了果子,后来梅暗香借了牛来耕地,半夜就把牛牵到她家的地里,赶着牛在地里踏了一次又一次,当然自家地里和周围其他人家的地里也小受损失。哼,她的做人哲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分还之三分,三分还之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