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殿上,文武百官都在等候着。
  “回皇上!南宫将军带着北国的公主已经到了城门口了。”太监回报。
  “曹安,摆驾东城门。”
  南宫戟带兵征战了两个多月,终于凯旋。其实,文武百官都不信任南宫戟。因为,他曾是南王的世子。南王朝被灭后,先王就把南宫戟和他母亲安排在皇宫里。那一年,南宫戟十三岁,与东方亓一般大。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南王为什么会这么就被灭了,也不知到,南王为什么会与其他三王一同造反,只是知道,在同室操戈的时候,南王就死了,也是在东芜统一路上灭掉的第一个国家。
  当军队到达东城门的时候,北雪颜的送嫁队伍就被其他宫人安排到走另一个宫门。
  那一刻,他和她一直对望着。眼睛没有一丝情愫。与其说是对望,不是说是一种眼神的较量。
  这一别,我们就天高海阔。南宫戟跟自己说。
  这一别,我们就各走各道。颜惑儿跟自己说。
  从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既然作为败者的礼物送给东芜,她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看来,我们是被安排在冷宫了。”颜惑儿轻笑地说。
  杂草丛生的庭院,破败的牌匾已经看不清是章阳宫还是章汨宫了,结满了蜘蛛网的寝宫,破烂的瓦片,适逢昨天下雨,地上湿了一大遍。
  “主子,你旁边……”
  颜惑儿看了看她旁边,两三只老鼠待着,好像她们是它们的晚餐一样。
  颜惑儿很淡定地端起案上的香炉,然后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的东西下去,点燃它。没过多久,一群蛇冲鼠蚁就纷纷登场。她的婢女吓得躲到她后面,她嘴角上扬,又倒了一包白色粉末,一直延伸到宫外,那些蛇冲鼠蚁像中了蛊似的,排着队,往宫外走去。
  “主子,这、、、、、、”
  “特制的香料,专门对付这些蛇冲鼠蚁的,拿着,每个角落都撒一点。”北雪颜拿出好几包这样的白色粉末给她。
  “北雪颜”这个人到底有多招东芜皇帝的讨厌颜惑儿是不知道啦,但是,颜惑儿可以确定一件事就是——她暂时是不会见到皇上的了。
  东芜皇宫的第一晚,颜惑儿和北雪颜睡在一起,听着漏雨声。一滴一滴地敲着地面,颜惑儿听着雨声,莫民地竟然感到心安。就像那一年她刚到竹苑,天就是这样飘着雨,打着竹子沙沙作响,绵绵絮絮的,就像她的泪。师傅看着她哭岔了气,不说话,只是像父亲一样搂着她,拍着她的背。她哭得更凶,她怕,她自己一个人,怕被师傅抛弃,更怕那些仇人把她的师傅也杀掉。她借用“北雪颜”这个身份,只为了进入这偌大的东芜后宫,杀仇人。可忽略,真正的北雪颜,此时此刻的心情正如她当年那般。
  “雪颜,你在怕吗?”颜惑儿问。
  “恩。”北雪颜回答。
  “雪颜,你恨我吗?。恨我帮南宫戟灭了北国,恨我杀了你爹,恨我用你的身份还带你进东芜。”
  “我恨又能怎样,那杯毒酒,还是我亲手给我父皇的。我虽然久居深宫,但是,我知道东方亓是不会放过北国,放过我父皇。即使不是你,南宫戟也会灭了北国,我父皇说,与其死在南宫戟,死在东方亓的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好歹算是死在前朝忠臣遗孤的手上,死后也能面对前朝先皇。而且……你还救了我。只是你用‘北雪颜’这身份进了这东芜,你就是东方亓的妃子,日后,你要怎么办?”北雪颜对于这茫茫的将来,充满了恐惧。她不像颜惑儿那般坚强,淡定,她是看透了这一切,可是正因为看透了,她才会更害怕。
  “怎么办?当然是让东方亓生不如死啊。他爹是死了,但是,父债子偿,我定然让他不会好过。”颜惑儿对于北雪颜所说的什么前朝,忠臣遗孤一字都没听进去,对她来说,前朝是她重负,压着她的家族,压着她的父母,更是压着她。她的父母已经被这个重负压死了,她不想自己有这样的下场。
  “如果我父皇没有死在你手上,你会像对东方亓那样报复我吗?”北雪颜借着淡淡的烛光看着她,却看不出一丝丝情绪,更不论她的想法了。她把自己藏得很深。“你还记得那一年,颜家的阁楼吗?”北雪颜淡淡地问。
  “会,我会那样报复你。不管有没有那一年阁楼的事,这个仇,你们总该有人受。”颜惑儿斩钉截铁地说。
  “惑儿,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活在仇恨里?”
  颜惑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放下仇恨她可能会过得好些,可是,她怎么能放下这深仇大恨呢?他们颜家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每每夜里梦回,她都能看到冰冷的海水包裹着她的父母,海水染红。
  颜惑儿也问自己,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明明,我们可以选择对自己好些,可是,为什么我们就是不放过自己?
  ——因为,那些伤害我们活得比我们还要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直纠缠下去吧。
  这样不是更累吗?
  ——但最起码,伤心难过的不止我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