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戟醒后第五天,西钥月也醒了,西菁的人过来传话说,他们公主想见见南宫戟。当时南宫戟还躺在床上静养,颜惑儿在旁边喂药,颜惑儿听到这话也不动声色,继续喂药。南宫戟看着颜惑儿,心里在揣测她的心思。无奈,她不表态。“请你回去转告你们公主,说在下抱恙,还要静养,康复之后,定当携眷上门感谢。”
  传话的人打发走了后,南宫戟的药也喝完了,颜惑儿把他的垫枕抽掉好让他躺下休息。南宫戟顺势一拉,颜惑儿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手臂把她锁在自己的怀里。“你怎么啦?”颜惑儿问他。
  “惑儿,你还在生我气吗?”南宫戟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般问她。
  颜惑儿摇摇头。“你知道你书房里,书柜的第二层,从左边数来第十三本书是什么名字吗?”
  南宫戟摇摇头。他明白颜惑儿为什么这么问,这问题与他的问题有何关。
  颜惑儿没有告诉他答案,轻啄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起身离开。南宫戟在想,她的这一突然举措是否意味着这么多天来他们之间的冷战是否结束。
  虽然西钥月相见的南宫戟没有见到,但是她见到了颜惑儿。她从颜家回来后,就一直在照顾她和南宫戟,每天亲自给他们两个熬药,然后亲眼看他们把药喝下去。她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图个保险,谋害他们的人一天没有捉到,她还是不放心这救人的东西经过别人的手,让谋害的人有机会下手。
  西钥月看到颜惑儿提着药来看她并不奇怪,她都知道这么多天来,是她在照顾自己。
  “谢谢你,南宫夫人。”
  “没必要道谢,我是一位大夫,救人只是职责。还有,我当时完全没有把握救你,你本身已经中毒,你体内没有媚颜草,喝下我这么血,没有死,是你的福气。”西钥月不知道颜惑儿有没有察觉她这话说得很别扭,不过她倒觉得,颜惑儿是故意把话说成这样的,她对自己的态度,产生很大的改变。
  “南宫夫人,你怎么会说这话呢?是本公主做错了什么,让南宫夫人对本公主敌意这般大。”
  “公主应该不会跟我说,此次出使西菁是为了嫁给皇上的吧?若是如此,那公主可能要伤心一下了,因为皇上刚纳了妃子。”
  西钥月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知道自己这次来东芜的目的。颜惑儿知道了她是来跟自己抢南宫戟的。西钥月哈哈地笑了两声,“夫人,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要嫁给你们东芜的皇上,我要嫁的,从来都只有南宫戟一个人。我可以为他去死,你可以吗?”
  颜惑儿很理智地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得出来的答案也很理智,不会。爱要用生命来衡量吗?这是爱的本质么?见仁见智吧,颜惑儿想。
  “公主若是想用生命来衡量爱,那就是这样吧,只是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包括我的丈夫。”母亲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命,南宫岳用他的一生来养育她,她的命,已经背负很多人的命了,难道还要为了去证明对自己丈夫的爱而豁出性命?那,那些搭在她性命的人的命,怎么算?他们的牺牲,有意义吗?
  “夫人应该很清楚,本公主嫁给南宫戟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何不成人之美?”
  “公主,我没有破坏你们的意思。公主嫁不嫁,我丈夫娶不娶,都是你们的事,我没有在从中做过半件,说过半句破坏你们的事和话。但公主,我把说清楚了,在你们还没有成婚前,请你注意分寸,南宫戟是我的丈夫,我是南宫夫人,我相信,公主派去传话的人也回禀你了,下次我的丈夫会偕同家眷一同来探望公主。”颜惑儿故意在她面前抚摸了一下肚子。西钥月红翻了眼,但也压下怒火,让侍女送走颜惑儿。
  出了西菁行馆的时候,颜惑儿路过了朝曦宫的后院。朝曦宫的后院据说是东方亓未了贺兰盼晴特意改建的,后院是个很大的湖,一直连通东芜宫的各大水道。朝曦宫内的部分是用石砌成的圆形,中间有一缺口作为通向其他水道的出口。湖与她的寝宫有一条九曲桥,一直通到湖中心的湖心亭。这个湖,叫晴湖,直接用贺兰盼晴的名字命名。东方亓和贺兰盼晴在泛舟,出了朝曦宫的后院就有一座小桥,颜惑儿站在桥上,看着他们俩。东方亓面对着颜惑儿,他在划船,贺兰盼晴背对着颜惑儿,唱着小调。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贺兰盼晴的神情如何她不知道,但东方亓嘴角上扬,两眼微笑,犹沐春风。东方亓划近小桥的时候看到颜惑儿,但却只有她的背影,她始终没有在意他。东方亓看得出了神,贺兰盼晴连声唤了他都不知道。她顺势看过去,也只是看到一个女子背影,贺兰盼晴问:“皇上,你在看什么?”
  “隔岸的曼珠沙华。”
  祭坛遇刺案发生后一直就是朝堂议论的重点,不仅仅是东芜的朝臣在关注,西菁王也派人施加压力,要求东芜立案侦查,甚至还要求犯人要交由西菁使者处置,西菁王还要求案情结束后,西菁王子和使者马上回国,并且还要把犯人带回西菁审查。
  “荒唐!西菁王是忘了自己身份吧,竟敢提出这般无礼荒唐的要求。”贺兰容大骂一句,在东阳殿上对着西菁王的使臣说:“刺客要刺杀的对象还不知道是谁,刺客是何人指派还知道,刺客的目的是为何还不知道,西晋王在这情况下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是否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丞相,你不能妄加臆断!众人都知道,月儿公主是西菁王最宠爱的公主,公主在你们东芜国遇刺,并且还是为了你们的南宫将军的,东芜的皇上也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东方亓明白西菁王的意思。祭坛的遇刺案,给了西菁王一个很好的借口,既可撮合西钥月,还可以借此机会把西菁王子接回国。
  “即使西菁王不提出要立案侦查,我们也已经做了,查出个结果出来,我们自然会给西菁王交代,但是要把犯人交给你们西菁处理,于情于理都不符合,但为了出于公正,西菁使者可以参与到刑部的整个侦查的过程。”东方亓说。
  使者心想,这个东芜皇上倒是会推啊,我们也料到你不会把犯人交出来的。这个且不跟你计较,那我们公主的婚事可不容你推辞。“皇上,那我们公主呢?”
  东方亓看了看南宫戟,顿了好久,放在龙椅后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就像颜惑儿说的,他能替拖延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呢?这是一场不可逆转的联姻,除非他们开战了。但是,不义之战,如何战胜?
  “公主的伤势,宫里的太医自会料理。”
  “但我听闻了,宫里的太医还不如一个南宫夫人。”
  东方亓知道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挑衅。这场朝堂会议自然在议论,疑惑,怪异中结束。大家都在讨论,原来南宫戟迟迟没娶西菁公主是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南宫夫人。南宫戟是什么时候成亲的,南宫夫人是谁,出身如何,这些他们都不知道。南宫戟作为东芜女子的梦中情人,她们对于这个惊人的消息自然是炸开锅了。整个东芜,对于“南宫夫人”一切不断地议论,不断地揣测,不断地反证,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因为东方亓把一切消息都封死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东方亓越是封锁消息,世人对“南宫夫人”的好奇心就越高,一些在茶馆说书人更是编着故事来满足好奇心重的人,官府的人知道后马上派人把说书的人和茶馆的老板给抓了。
  颜惑儿知道不知道宫外发生的事,宫里的人也没有敢在她面前嚼舌根,但她知道宫里的人都在议论一些事,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她问过自在和小元子,但是他们都扯开话题。颜惑儿自当他们在讨论南宫戟和西钥月的事情,因此她也闷闷不乐好久。她和南宫戟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南宫戟想修补,但她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再加上她最近为了孩子的事心烦,自然是没有心情跟南宫戟和好了。
  南宫戟下朝后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即回畅园,而是去了一趟西菁行馆,他本想去看看西钥月,跟她说一下西菁王的事,但一想自己说过要携家眷来探望她的,现在却独自前来,若是传到颜惑儿耳里自然是又多一隔阂,南宫戟想走,无奈行馆的仆人已经去通传了。不久,通传的人回来说,公主不在行馆,出去了,待公主回来后会向公主转达。南宫戟说,不用了,下次再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南宫戟回到畅园没有看到颜惑儿,问自在,自在说夫人去给老夫人送汤了。南宫戟一开始也没有多在意,但是后来一想,还是过去蘅芜苑了。
  颜惑儿故意放慢脚步去蘅芜苑,为的就是避开南宫戟,她故意挑她下朝的时间出去。颜惑儿去到蘅芜苑的时候,门外站着的是曹安和一班宫娥太监,曹安看到她,恭恭敬敬地走过来跟她行礼,然后说:“夫人,皇上在里面和老妇人谈话,夫人还是在这里等候一下吧。”颜惑儿心想,东方亓待会出来看见自己又不知道会干嘛,既然要等,还不如到别处闲逛,好避开他。
  颜惑儿刚想回话,就被里面传出来的话给吓到了,是东方亓盛怒的声音,他说的很大声:“祝玉卿,我会让你后悔的!”然后东方亓就用力打开门,正好看到祝玉卿坐在轮椅上,瞑目,嘴里念叨着什么,手里念着佛珠,与东方亓的盛怒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若是在谈事,很明显赢家是谁。
  东方亓看到颜惑儿,大步向她走去,可走到她面前,她就故意往后退,拉开他们的距离,东方亓想说什么,可又看到她身后的南宫戟。他既是被祝玉卿气了,也不大愿意看到南宫戟,便让曹安摆驾回宫。她转身行礼,刚好看到南宫戟,大概也知道东方亓为何要走了,刚刚还暗庆走了东方亓,可又看到南宫戟了,免不了有点失落。她的小情绪,自然没逃出南宫戟的法眼。不待他发话,颜惑儿就溜进去了。
  祝玉卿看到来人是颜惑儿,让飞花撤掉旧茶奉上新茶,顺便让她到厨房拿汤碗。“惑儿,既然你有孕就别操劳这些了,好好养好胎就是孝顺我了,对了你的胎好些没?”
  “娘,汤熬好了也是顺便带过来而已,也没有什么麻烦,之前师傅……”颜惑儿说到南宫岳的时候停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说错了,刚好南宫戟进来打断了她们的话。
  “娘,我来看你了。”南宫戟在颜惑儿旁边坐下,颜惑儿没看他。祝玉卿打趣地说:“惑儿,如果不是你过来看我,我看我这个儿子是不会过来我这里的了。”颜惑儿只笑不语。
  飞花不久后面带青色从厨房跑了出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夫人,厨房有好几只死老鼠。”
  南宫戟第一个走到厨房,颜惑儿推着祝玉卿随后,一进去就看到地上有四五只死老鼠。这个厨房是连着屋里的,在室内,厨房都很整洁,这个厨房应该经常使用,按理不会藏着有这么多老鼠,即使有,也不会有这么。
  颜惑儿把她的银簪摘下,放到水里,没有变黑,水是没有毒的。厨房里面也没有老鼠药,老鼠死的地方都是靠近窗口,旁边也没有什么食物,但是颜惑儿闻到有一阵隐约的味道。
  “不就是几只死老鼠嘛,食物没中毒就行了,它们可能在别的地方吃了什么老鼠药,又或者有人恶作剧罢了,清了它,飞花,清了它。”祝玉卿催促着,然后让颜惑儿和南宫戟推自己回到客厅。
  颜惑儿把她推回去,南宫戟拿了三个汤碗后也随后跟了出去,只有飞花留下不大愿意地清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