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珪
幽州节度张守珪,少时为河西主将,守玉门关。其军校皆勤勇善斗,每探候深入,颇以劫掠为事。西城胡僧者,自西京造袈裟二十余驮,还大竺国。
其徒二十余人。探骑意是罗锦等物,乃劫掠之。杀其众尽,至胡僧,刀棒乱下而不能伤,探者异焉。
既而索驮,唯得袈裟,意甚悔恨,因于僧前追悔,擗踊悲涕。久之,僧乃曰:“此辈前身,皆负守将命,唯趁僧鬼是枉死耳。然汝守将禄位重,后当为节度、大夫等官,此辈亦如君何!可白守将,为修福耳。
然后数年,守将合有小厄,亦有所以免之”骑还白守珪,珪留僧供养,累年去。后守珪与其徒二十五人,至伊兰山探贼,胡骑数千猝至。
守珪力不能抗,下马脱鞍,示以闲暇。骑来渐逼,守珪谓左右:“为之奈何,若不获已,事理须战”忽见山下红旗数百骑突前出战,守珪随之,穿其一角,寻俱得出,虏不敢逐。
红旗下将谓守珪曰:“吾是汉之李广,知君有难,故此相救。后富贵,毋相忘也”
言讫不见。守珪竟至幽州节度、御史大夫。
安宜坊书生
开元末,东京安宜坊有书生,夜中闭门理书。
门隙中忽见一人出头。呵问何辈,答云:“我是鬼,蹔欲相就”因邀书生出门。书生随至门外,画地作“十”字,因尔前行,出坊至寺门铺。
书生云:“寺观见,必不得度”鬼言:“但随我行,无苦也”
俄至定鼎门内。鬼负书生従门隙中出,前至五桥。道傍一冢,天窗中有火光。
鬼复负书生上天窗侧,俯见一妇人,对病小儿啼哭,其夫在傍假寐。鬼遂透下,以手掩灯。妇人惧,呵其夫云:“儿今垂死,何忍贪卧适有恶物掩火,可强起明灯”夫起添烛。鬼回避妇人,忽取布袋盛儿,儿犹能动于布袋中,鬼遂负出。
至天窗上,兼负书生下地,遂入定鼎门。至书生宅,谢曰:“吾奉地下处分,取小儿,事须生人作伴,所以有此烦君,当可恕之”言讫乃去。
其人初随鬼行,所止之处,辄书“十”字。翌日,引其兄弟覆之,“十”字皆验。因至失儿家问之,亦同也。

裴盛
董士元云:“义兴尉裴盛昼寝,忽为鬼引,形神随去。云奉一儿。至儿家,父母夹儿卧,前有佛事。
鬼云:”以其佛,生人既至。“鬼手一挥,父母皆寐。鬼令盛抱儿出床,抱儿喉有声,父母惊起,鬼乃引盛出。
盛苦邀其至舍,推入形中乃悟。
黎阳客
开元中,有士人家贫,投丐河朔。所抵无应者,转至黎阳。
日已暮,而前程尚遥,忽见路傍一门,宅宇甚壮。夜将投宿,乃前扣门。良久,奴方出,客曰:“日暮,前路不可及,辄寄外舍。
可乎?”奴曰:“请白郎君。”
乃入。须臾,闻曳履声,及出,乃衣冠美丈夫,姿度闲远,昂然秀异。命延客,与相拜谒,曰:“行李得无苦辛有弊庐,不足辱长者”客窃怪其异,且欲审察之,乃俱就馆。颇能清论,说齐周已来,了了皆如目见⊥问名,曰:“我颍川荀季和,先人因官,遂居此焉”命设酒殽,皆精洁而不甚有味。
有顷,命具榻舍中,邀客入,仍敕一婢侍宿⊥候婢款狎,乃问曰:“郎君今为何官?”曰:“见为河公主簿,慎勿说也”
俄闻外有叫呼受痛之声,乃窃于窗中窥之。见主人据胡床,列灯烛,前有一人,被发裸形,左右呼群鸟啄其目,流血至地。主人色甚怒,曰:“更敢暴我乎?”客谓曰:“何人也?”曰:“何须强知他事!”固问之,曰:“黎阳令也,好射猎,数逐兽,犯吾垣墙,以此受治也”客窃记之。明旦顾视,乃大冢也。
前问,人云是荀使君墓。至黎阳,令果辞以目疾。客曰:“能疗之”令喜,乃召入,具为说之。
令曰:“信有之”
乃暗令乡正,具薪数万束,积于垣侧。一日,令率群吏,纵火焚之,遂易其墓,目即愈。厚以谢客而不告也。
后客还至其处,见一人头面燋烂,身衣败絮,蹲于榛棘中。直前诣,客不识也。曰:“君颇忆前寄宿否?”客乃惊曰:“何至此耶?”曰:“前为令所苦,然亦知非君本意,吾自运穷耳”客甚愧悔之,为设薄酹,焚其故衣以赠之,鬼忻受遂去。
李迥秀
尚书李迥秀,素与清禅寺僧灵贞厚善。
迥秀卒数年,灵贞忽见两吏,赍符追之,遂逼促就路,奄然而卒。前至一处,若官曹中,须臾延谒。一人朱衣银章,灵贞自疑命当未死。
朱衣曰:“弟子误相追,阇梨当还。”命敕前吏送去。
欲取旧路,吏曰:“此乃不可往,当别取北路耳”
乃别北行。路甚荒塞,灵颇不怿。可行数十里,又至一府城,府甚丽。
门吏前呵,云:“可方便见将军。”即引入。见一人紫衣,据厅事,年貌与李公相类。
谓曰:“贞公那得远来?”灵贞乃知正是。因延升阶,叙及平旧。临别握手,曰:“欲与阇梨论及家事,所不忍言。”遂忽见泪下,灵贞固请之,乃曰:“弟子血祀将绝,无复奈何!可报季友等,四时享奠,勤致丰洁。
兼为写《法华经》一部,是所望也。”
即挥涕诀。灵贞遂苏,具以所见告。诸子及季友,素有至性焉,为设斋及写经。
唯斋损独怒曰:“妖僧妄诞,欲诬玷先灵耳。”其后竟与权梁山等谋反伏诛,兄弟流窜,竟无种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