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承抱着白阅颜,两人一马,平静的走在村中大路上。初春的天气微风阵阵,带来些许清凉。
  白阅颜失神的沉醉在韩泽承身上特有的清香中,思绪飘忽,宛若回到了两年之前,她还可以随意耍脾气惹他的时候。
  ……
  两年前,他们彼此不知身份,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又有相同的目的地,便一同上路。
  那时明明是还不相熟的几人,白阅颜为了符合她富贵家小姐的身份,特意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一辆马车,两匹马。她们三个女生都坐在车里,而韩泽承和李睿则是骑马。
  她心血来潮,闹着说想骑马。那个时候韩泽承总是一副不怎么亲近的疏离样,她不敢去惹,灵儿便叫来李睿带她。
  可哪只李睿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听要和一个女生同乘,吓得魂都没了,磕磕巴巴的拒绝。
  最后还是韩泽承看她眼巴巴的样子有些可怜,才把她带到了他的马上。
  韩泽承带着她在小道上飞驰。她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头上是柔和的阳光和白云万里,身边没有他人,仿佛天地之大,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阅颜一个不小心,就在韩泽承的怀里睡着了,直到太阳落山了才醒过来。他们大概是到了城外,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见李睿在问:“我们是先进城还是等颜儿小姐醒过来?”
  韩泽承低下头思忱片刻,便道:“先进去吧。”
  那时的天气有些寒冷,落了日的夜晚更是冰凉,韩泽承的身体却染发着腾腾热气,舒服得不得了。白阅颜实在不愿意起来,下意识的更紧的闭起了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一直赖在韩泽承身上一般。
  她调整了一个姿势,闭着眼睛,等到了客栈门口都不愿意醒来。
  白阅颜听见紫尧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们家小姐在家里都是锦衣玉食的,突然出了远门,大概是不适应了。把她叫醒吧。”
  白阅颜不情不愿的动了一下,默默地等着紫尧把她叫醒,离开韩泽承温暖的怀里。
  “算了,”她感觉到韩泽承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头,顺了一把,“我再带她出去逛一圈,等她醒了我们再回来。”
  说着,韩泽承就掉转了马头,又出城转了许久。等到天空只剩下一片深红之时了,韩泽承才俯下头,轻轻的靠在她耳边道:“天黑了就进不了城了啊。我知道你醒着,明日我再带着你兜风行吗?”
  白阅颜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精致的脸庞,剑眉星目,引人沉沦。落日的余晖落下来,洒在他的身上,把他打造成了一座悲天悯人的佛像。
  白阅颜不由得呆滞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安的看向他,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你知道我在装睡你还不拆穿我?”
  “想来你不过也是想多骑骑马罢了。这点小要求,我自然可以满足你。”
  白阅颜愣愣的没说话,心道她才不是想骑马,她不过是贪恋这一份柔软罢了。
  ……
  时过境迁,同样的场景,两人的心境却不一样了。白阅颜不懂,为什么韩泽承自从相认以后就没了从前对她的那份耐心。
  “疼吗?”
  韩泽承低沉的嗓音突然在头上响起,白阅颜差点被吓了一跳。她反应了一会儿,才讷讷的摇了摇头。
  韩泽承把她带回了唐英的院子,毕竟唐英的水平应该与大夫差不多,而且他对这村子也不熟,更不知道村上的郎中在哪里。
  可不巧的是,唐英竟然不在家里,是老伯来帮白阅颜看的诊。
  老伯给白阅颜把了脉,没什么大碍。他便想掀开白阅颜的袖子看看伤势,可白阅颜的伤位置有些上了,这一掀几乎就要袒露出整个手臂。
  老伯还没能动手,韩泽承便抓住了他,喝道:“你做什么?!”
  老伯一愣,了然的笑了笑:“年轻人别担心。我就是看看张姑娘的手上的伤,好给她上药啊。”
  白阅颜挑眉看向韩泽承,一副你在干嘛的表情。韩泽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他们两个昨天刚刚分手了。
  他尴尬的咳嗽两下,指了指白阅颜,对老伯道:“应该就是普通的擦伤,你给开药就可以了。剩下的她自己来。”
  白阅颜一听,疑惑的看向他,甩了甩另一只胳膊,无奈的道:“什么?你让我一个刚刚从马上摔下来的人自己擦药?”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也太惨了吧。
  她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么悲惨的事情。
  老伯一听,忍不住笑了出声,他从袖子里拿出药膏塞进韩泽承的手里:“张姑娘没有什么大碍,你给她擦了药就好了。老夫就先出去了。”
  白阅颜和韩泽承连声道谢,送走了老伯。韩泽承回过神来以后,看着手心里的药膏发呆,与白阅颜面面相觑,尴尬得不得了。
  白阅颜等了一会儿,发现韩泽承还没有动作,不满的道:“你愣着干嘛,你不会真要我自己把这个血肉模糊的衣服弄下来吧?”
  韩泽承看了看她的手臂,血迹粘了衣服,黏糊糊的一大片,让她自己扒下来确实不太现实。他想了想,提议道:“那个,不然一会儿唐英回来了再处理?”
  “你有毛病吧?”白阅颜一激动,猛的从床上起来,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一下子又倒了下去,“你是不是看我不舒服想让我得破伤风死掉?”
  韩泽承突然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呢?我,我就是觉得,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你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了,从前你吻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白阅颜没好气的吐槽。
  韩泽承语塞:“那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个手臂吗?我夏天的时候又不是没穿过露手臂的衣服。”白阅颜不甚在意。
  韩泽承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他突然问道:“你经常穿?”
  “算是吧,夏天太热了,我就喜欢穿薄薄的那种丝绸。”
  韩泽承沉了音色命令道:“以后不许穿了。”
  白阅颜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韩泽承:“你在管我吗?”
  韩泽承愣了片刻,也自嘲的笑了。他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用两只手剥开了黏在伤口上的衣服。他知道白阅颜怕痛,每动作一次,都轻轻的吹了吹气。
  白阅颜虽然疼得想骂娘,但也都默默忍下了。
  韩泽承把衣服袖子全都扒上去以后,惊奇的看了白阅颜一眼,表扬道:“不错啊,最近不怕疼了。要是以前,你非得叫成杀猪才罢休。”
  “怕啊,就是觉得没意思。叫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也没人心疼我。”白阅颜挑衅的道,故意怼韩泽承,想看看他的反应。
  他却什么都没说,轻轻一笑,就当做翻篇了。
  白阅颜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这都什么事啊。
  这人竟然就这么认了?
  韩泽承拿来水把血擦净,拿起了药膏打开。一股子的花香味,倒是十分好闻。他抹了一点在手上,轻柔的抚过白阅颜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是极致的温柔。
  药膏冰冰凉凉的擦在手上,也擦在了白阅颜的心底。她前一天还信誓旦旦下定决心和他断绝关系,今日他不过是对她终于柔情了一把,她便又止不住的沉沦。
  废物啊白阅颜!
  就这么点出息?
  韩泽承刚抹完最后一道伤口,还没来得及把手上的药膏都抹匀,白阅颜就突然把自己的胳膊给抽了回去。
  韩泽承无奈极了,竖起他的手指给白阅颜看他手上的药膏:“那个要抹匀才行。”
  白阅颜冷哼:“不用了,反正你也不情不愿的。我自己来。”
  韩泽承虽然不知道她又在闹些什么。反正伤口也确实是抹完了。他便懒得管她,任她胡闹了。
  韩泽承拿过一旁的毛巾将手上的药膏都抹了出去。
  白阅颜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柔柔软软的,一点威力也没有。她气结,赌气似的狠狠地把自己胳膊上的药膏抹匀。
  一个力道下去,她就忍不住疼得叫了出来。
  韩泽承无语极了,也管不得自己才刚把自己的手擦干净,赶紧把她的胳膊从她手下救了出来,忍无可忍的吐槽道:“不是说叫了没人心疼吗?那你现在叫什么?那可是你自己的胳膊,你下手能不能轻点?”
  白阅颜被数落了一通,心中各种不悦,冷哼道:“你就是放不下我,还装模作样的,切。”
  韩泽承闻言,继续保持他的沉默,连手下的动作都没停。
  “你怎么不说话?”
  韩泽承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问:“你想我说什么?”
  “承认也好,反驳也好。你总要理一理我吧?”白阅颜理直气壮的道。
  韩泽承终于把白阅颜的手臂护理妥当,赶紧伺候她躺下,顺势岔开了话题:“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吃的。”
  “你!”白阅颜不满的扭过了头,“谁要吃你做的!”
  韩泽承十分好脾气的道:“那我去外面给你买。”
  “不要!”
  “那你吃什么?不许不吃东西。”韩泽承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白阅颜高傲的扬了扬头,道:“我要吃那个女人做的饭菜。”
  “哪个女人?”韩泽承有些迷茫。
  “你还装傻?”白阅颜笔划道,“就是那个,头发这么长的,还给你擦汗那个!”
  韩泽承突然想起了那天来给他送药材的女人,他无奈的笑了笑,顺口道:“她没事不会出现的。”
  “你!你还敢在我面前露出这种幸福的微笑,你们两个狗男女是不是不想活了!”白阅颜气急,一生气,眼泪又上来了。
  韩泽承愣了,不满她的用词:“狗男女?”
  “对!狗男女!奸夫淫妇!”白阅颜不顾一切的大吼。韩泽承懵了一下,总算是知道了白阅颜昨日那么生气是为何了。
  他解释道:“我和她什么也没有。你别说的这么难听。”
  “这就维护上了?怎么从来不见你维护维护我啊?你从来都跟我说,算了,别计较那么多。你什么时候也能这么维护我啊?”白阅颜红了眼眶,委屈的问道。
  韩泽承无言以对,干脆不说话了。合着在她白阅颜的眼里,他就是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呗。那些为了她好的话,她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干嘛又不说话?是不是没话说了,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说啊!你说话啊!”白阅颜冲着韩泽承吼,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韩泽承一时间无话,抬手去擦她的眼泪,却被一手扫开。白阅颜瞪着通红的眼眸,倔强的看着他。
  “你让我说什么?我说过了,我和她之间没关系。你不信,那我有什么办法?至于前面那里,你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心疼你,我放不下你吗?行,我承认。那然后呢?又能怎么样?”韩泽承平静的道,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你放不下我的话,你就哄我啊。”白阅颜吸了吸鼻子说道。
  韩泽承听了这话,一时间忍不住笑了。他笑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擦掉了白阅颜的眼泪:“行了,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