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泽承却似乎也没打算理她,他又喝了口茶水,自顾自的说道:“我父亲韩祯,年纪轻轻即为卫国将军,我八岁,家人被杀,几百口人只剩下我和博叔。”
“你想象不到那个场面吧?我告诉你,血流成河,不是一个夸张的成语,它是真实存在的。”
“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在刺客闯进来时父亲把我推进了密道,博叔在密道里扯着我要带我走,可我不愿意走……”
“后来,我父亲死了。他就在我的面前,被一个黑衣人的剑,穿破了胸膛,那黑衣人不放心,又割了他的脖子,大概是割到了动脉,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碎的盒子,里面盛着的血全都喷了出来。”
“当时,我离他很近,他的血,都撒在了我的身上,温热的,很暖……那几乎把我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他倾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我推进密道,关上了密道的门。博叔带着我在密道里走了很久才走出去,在此期间,我的身上一直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父亲的血在我的衣服上凝结,真的很脏,好多天了他才有机会洗掉。”
“洗澡时,我总觉得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身上都是父亲的血腥味,那时候,我几乎把自己身上皮肤都擦破了。”
“后来,我就一直有着洁癖。”
白阅颜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她还真不知道韩泽承的洁癖原来是这么来的。
话音刚落,白阅颜就默默的从屏风后闪出来,爬上他的床抱起猫转身就走,权当韩泽承不存在。
韩泽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叫住了她。
白阅颜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却倔强着不回头。她一张脸紧绷着,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天我提交的议案被皇上驳回了。”韩泽承突然不着调的冒出来一句。
白阅颜迷惑的眨了眨眼睛,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最近江南发大水,生灵涂炭,江南比邻陪都,我向皇上申请资金修筑陪都水坝,可皇上认为如今应先解决江南水患,不愿拨款。阅颜,我真的很累。”
韩泽承说着,疲态尽显,白阅颜转头看他,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茶杯,眼眸低垂,看起来格外落魄,白阅颜的心脏悠的一疼。
这三个月来,她每天都在给韩泽承惹大大小小的麻烦,不是给他的食物里放辣椒就是把他改好的奏折藏起来,甚至出去惹是生非让韩泽承去帮她赔礼道歉。她从来没想过,韩泽承不发火的原因是什么。
她今天才突然醒悟了。
韩泽承不发火,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平时太忙了,太累了,所以才没有空跟她发火。
江南的事情白阅颜也是略有耳闻。
江南从夏季开始就频发水灾,治了又起,治了又起。听说海边的田地都被淹了,平日里产粮的平原都成了河滩。
偏偏江南又富裕,人口密集,粮食需求巨大,朝廷只得从各处拨粮食过去。
所幸江南本身富裕,不需要朝廷多多拨款,否则朝廷会更不堪重负。
江南多富商,水一淹,那些有钱的富老爷就纷纷打包了银子带着家眷跑到了比邻的陪都,人员伤亡也不严重。
韩泽承的提议是有道理的,只是白墨昀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与韩泽承考虑的出发点不同,自然与他的政见不同,于是乎驳回了韩泽承的议案。
白阅颜抱着猫,不知所措的看着韩泽承,不知为何,她就像是被人抑制住了呼吸,难受得紧。
她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可是她又不知道究竟要说什么。她只能沉默。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安静万分,只有白阅颜怀里的猫不时低声喵叫两声,打破他们之间尴尬的沉静。
“我,我去叫灵儿给你换新的被褥。”白阅颜扔下一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她想,或许韩泽承说的挺对的,她这样调皮捣蛋又记仇的人,被人讨厌也很正常。
白阅颜开始安分了下来,每天不是呆在小院子和紫尧玩就是去跟灵儿聊天,总之,没有再去招惹外面的闲杂人等,也没有捉弄韩泽承。
灵儿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白阅颜命大,躲过了韩泽承的脾气,对于白阅颜的转性,她虽然喜闻乐见,但也十分好奇。
这天,白阅颜又无聊的紧,跟着她进厨房,灵儿干活,她找个凉快地方呆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灵儿旁敲侧击的问她:“那天你从王爷房间里出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王爷骂你了?”
“没有。”
白阅颜闻言,低下了头,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灵儿惊奇的看着她,“那你怎么突然就转性了?原谅我们家王爷了?”
白阅颜嘟囔着嘴,“我才不原谅呢,他都没和我道歉。”
“我还以为,我们家王爷那么久没对你发火就是在给你道歉了,”灵儿啧啧称奇,“那你还喜欢我们家王爷吗?”
“你干嘛整天你们家你们家的啊,”白阅颜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拿起一根葱就向灵儿砸了过去,“韩泽承明明是天下的。”
灵儿被她噎了一下,顺顺当当的接住了那根迎面而来的葱,她无语的看了白阅颜一眼。
转移话题也不是这么转移的吧。
她咳了一声,紧张兮兮的继续追问,“所以你到底还喜不喜欢王爷?”
白阅颜顿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转移话题的方法失败了。她眨了眨眼睛,一张唇紧抿着。
“我不知道。大概,是喜欢的吧。不过,他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不喜欢了。”
灵儿一听就急了,扯着白阅颜的袖子不放手,“别啊,我们家王爷现在身边就两个女的,不是你就是祁温宁了。那祁温宁……也太娇气了,我可不想伺候她。你嘛,虽然调皮捣蛋了点,但胜在好养活,我们王爷就需要这种不需要别人的滋润自己也能玩的很好的。”
白阅颜想起了温婉贤淑的祁温宁,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