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逝情未了
爱再来人已非
雅蓉匆匆地从张氏医院走了出来,脑中一片紊乱,神情又是恐惧又是悲伤。天空阴雨绵绵,象是老天爷在为她流泪,脸上是泪是雨已分不清了。
雅蓉失了神似的,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虽然街上人声扰嚷,但雅蓉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听到自己内心不断的吶喊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不要死,我不要”
当雅蓉回过神时,已经不知道在家中呆坐多久了,是怎么回家的?她也不晓得。脸上也不知何时已挂满了泪水;看看时钟已到了晚饭时间了,等雅蓉起身要去做晚饭时,已听到志伟开门的声音。
“妈咪!你今天怎么没有去接我呀?我好想你喔!”小祥用他那甜腻的声音撒娇地着,说完便黏着雅蓉抱抱。
“小祥乖!妈咪今天有事情,所以才没去接你,爸爸接你不是一样棒吗?”
雅蓉说完亲了下小祥,忍不住紧紧地抱住小祥,就像深怕他会溜走一般,直到小祥喊痛才松开他。
志伟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小祥还一直吵雅蓉,让雅蓉没办法做饭,于是赶紧把小祥带去洗澡。
“别吵妈咪了,等一下妈咪会煮小祥最爱吃的东西喔!我们先去洗澡澡啰!”说完,志伟抱起了小祥。
“雅蓉,你去煮饭,我帮小祥洗澡,慢慢来!不急!今天晚点吃没关系。”志伟轻轻地搂搂雅蓉,眼神充满了温柔的体贴。
和志伟结婚五年多以来,日子虽然过得并不富裕,但夫妻胼手胝足的打拼,好不容易才拥有目前这家公司,仅管规模不大,不过经营绩效越来越好。
现在已经有了温暖的新家,不错的车子,存款也再增加之中,眼看着日子就要一天比一天美好了,不用再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又有压力了。却在此时上天无情的,宣判雅蓉一个死刑,“胃癌末期”,天啊!这晴天霹雳的宣判,教人情何以堪,教人如何去接受这个事实?没有她的日子,志伟何小祥要如何度过?
雅蓉边切着洋葱边想着,切着切着,想到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心头一酸,眼泪就借题发挥不停的流下来,就像在宣泄自己内心的万般苦楚一样。
吃晚饭时,志伟发现雅蓉眼睛湿湿红红的,紧张地问她:“怎么了?人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志伟就是这样的疼惜雅蓉,舍不得雅蓉受到任何一点点委屈。
“别担心!没什么事的,刚刚被洋葱薰到的啦!”雅蓉无法对志伟说出口,只好若无其事的说着。
小祥听了顽皮地说:“这洋葱好坏喔!害妈咪眼睛下雨了,我要把他统统吃光,看它还敢不敢再欺负妈咪了。”听到这可爱的童言童语,志伟和雅蓉开心的相视而笑。
“这是一幅多美好的幸福家庭写照啊!为何上天如此的不公平,要残忍地摧毁它呢?”雅蓉心里哀凄地想着。前一阵子,雅蓉就觉得胃部常抽痛,但并不严重,总以为是太忙了,饮食不正常才会引起胃痛,吃点胃药就舒服多了,所以也不太在意这件事。志伟看雅蓉常胃痛,他也曾提醒雅蓉,叫她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但由于公司这阵子业务很忙,让雅蓉忽略这件事,直到志伟催她去检查,她才去张氏医院找许耀辉医师检查。没想到检查结果,竟然会如此严重,雅蓉的胃痛是胃部恶性肿瘤引起的。
天啊!这晴天霹雳的宣判,让雅蓉既惊慌又害怕,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志伟说出这个坏消息,只有背着志伟偷偷的掉泪,雅蓉真的无所适从了……
雅蓉知道自己治愈的机会渺茫,所以无心听从许医师的话,好好做治疗,只希望把握住和家人相处的时间,不愿意在医院里,浪费最后的生命。
这癌细胞扩散的情况,似乎比雅蓉想象的还严重,没多久,雅蓉就因为胃部剧痛难忍,而昏倒在志伟公司。
当她被送到张氏医院后,志伟在许医师的责备声中,才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的噩耗!
志伟听到自己心爱的妻子,竟会得此绝症时,整个人面色灰白,其震惊的程度,足以把他推至崩溃的境地。他除了心疼自己最心爱的人,要承受这种病痛的折磨外,更是责怪自己像许医师说的一样,为何如此粗心大意?只顾着忙公司的事情,却没去注意到雅蓉的病呢?
但这残忍的事实已经发生了,志伟告诉自己,再悲伤也无济于事了,现在唯有冷静来面对这一切了。
“不管要付出任何代价,他要尽最大的力量,一定要让雅蓉好起来!”志伟心里暗自下了这个决心!
雅蓉昏迷醒来之后,看到志伟焦急的守在她身边,她想志伟一定知道她的病情了。
“志伟”雅蓉一句话也说不下去,就抱着志伟放声痛哭起来。
雅蓉这决堤的泪水,象是要把这些日子以来,所压抑的悲伤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抱着泣不成声的雅蓉,志伟也顾不得男人的坚强,一样流下悲痛的泪水。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竟没有早点注意到你的病,都怪我:”志伟不断自责的说着,看志伟如此心痛,并不断的自责,雅蓉好心疼。雅蓉稍微停止了哭泣,说:“志伟!这怎么可以怪你呢?是我自己疏忽了,没早点来检查,虽然我是那么不甘心,那么舍不得你们,可是上天要如此待我,我怨也没用,对不对!也许是命吧!”
“可是我们不能就此认命了,雅蓉!你一定要勇敢的撑下去,我绝对不要你离开我,绝对不要……”
“志伟,我何尝舍得离开这美好的人世,可是我知道我这病,是拖不久的……”
志伟用手堵住雅蓉得口,激动的说:“我不准你这么说,没有你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可是,我……”
雅蓉还没说完话,志伟就抢着说:“你不准再说丧气话了,只要你乖乖配合许医生的安排做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
虽然志伟也知道,雅蓉的病治愈的机会等于零,但他仍然盼望上天会给他一个奇迹,他不能没有雅蓉的,不能的,
志伟和雅蓉不再言语,只有默默的以泪眼相对,此时两人心中交错着绝望,不舍,不甘心,悲痛又期待奇迹出现的复杂情绪。
接下来的日子,尽管志伟非常细心的照料着雅蓉,也很配合医院的疗程,但因为病情发现得太晚,以至于病情恶化的速度相当快,虽有做胃部局部切除手术,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其他器官了。此时雅蓉已无法正常生活,只能待在医院里,靠医疗器材维持生命,似乎只是慢慢地等死罢了。
志伟一直强忍着悲痛及忧心,温柔的安慰雅蓉,要她有信心活下去,而他自己却已心力交瘁得快不成人型。小祥每次来看雅蓉,总是哭着不愿意离开吗咪,叫雅蓉每每心痛不已。来探望的家人朋友,个个眼神里都是充满了哀伤,这一切看在雅蓉的眼里,是比她身上的痛,更令人难以承受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论做任何事都需要勇气,人若失去了勇气,就像美丽的花儿没有了香气一样,花儿没了香气就会少了“生气”,人没有了勇气,就会像槁木死灰一般。
现在的雅蓉,已经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虽然她很不甘心,但死亡是迟早要面对的她已不忍心再让志伟为她这半死不活的身子,一再的折磨拖累去,那种锥心之痛,雅蓉能体会的,因为她知道志伟是那么爱她的。
“长痛不如短痛,就让这痛苦早点结束吧!”雅蓉心里不断的想着这句话。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雅蓉常对志伟说一些“后事”也告诉志伟,今生无缘白头偕老,盼来世可以再续情缘。
志伟知道迟早要面对雅蓉的离开,可是只要雅蓉一提到这些话,他就会不准雅蓉再说下去,而故作坚强的说其他话,来逗雅蓉开心。志伟越是这样,雅蓉越是心痛,想提早结束生命的念头越是强烈。
这天下午,雅蓉趁这着志伟回公司处理事情之时,用尽她最大的气力,拖着她那已经病得不成人型的身子,来到张氏医院的十二楼顶,留下一封遗书。
提起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的勇气,从顶楼跳下,结束了她三十年的生命。
“就让一切结束吧!”这是雅蓉脑子里最后的讯息。
诗葳这天下午,和朋友逛完街之后,原本想回妈妈家吃饭,因为好久没有吃妈妈的拿手菜了。后来想一想她那个红牌外科医生张孟华,这一阵子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及开不完的刀,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于是心血来潮跑到张氏医院,想等老公下班一起去吃饭,给他一个惊喜。
才走到张氏医院门口,诗葳忽然听到〝碰〞一声巨响,而后就是一堆人从医院里里外外,冲到发出声响所在,诗葳被刚刚那一声巨响,惊吓得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还未待她回过神弄清楚怎么回事之际,不知是什么人狠狠的撞了诗葳一下,让诗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诗葳只觉得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接下来脑中就是一片空白了,今天似乎是张氏医院的灾难日,急诊是一下子送来了好几位重病患者,医护人员忙成一团,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每位病患急救完毕安排妥当。
张孟华医师从手术室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医务人员急急忙忙的跑来说:“张主任,有一位病人从我们医院十二楼顶坠楼,现在在急诊室急救,请主任您过去处理一下。”
因为张院长出国开会,所以医院院务暂由孟华代理。孟华听完连喘口气都没有,便冲向急诊处,等他到急诊处时,病患以已急救无效宣告死亡了。
“查出病患名字没有?主治医师是哪一位?有人知道状况吗?”孟华急切地提出一连串问题。
许耀辉医师赶紧跑过来向他报告:“张主任,这位女病患叫做陈雅蓉,是我的一个癌症末期病人,可能是久病厌世,而且警卫也在顶楼发现了遗书,所以研判应该是自杀没错。”
“通知家属及警方了吗?”孟华问道。
有声音回答说:“已经通知了!”
虽然身为医生,每天接触到的生老病死不计其数,但遇到这种自杀案例,还是令人感到无限的哀凄。就在等待警方及其家属的时候,急诊处的另一个角落,突然传来医生尖锐的惊呼声。
“天呀!这不是张主任的夫人吗?”是外科部护士长纪茹芳的叫声。
孟华闻声,急步冲到急救台前,而眼前的画面令他难以置信又震惊。
看到诗葳躺在急救台上,头部留着血,医生正在为她处理伤口,孟华心疼之极,随即接手处理诗葳的伤口,还好伤口并不严重,孟华医边处理伤口医边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太太怎会受伤躺在这呢?有谁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护士长纪茹芳急忙回答说:“张主任,刚才大伙正忙着处理坠楼的病患时,就听到有人喊说医院门口有一位女士倒地,头部受伤,当这女士被抬进来后,我才发现竟是您的夫人,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孟华急得几乎快哭出来了。
看着孟华如此心疼难过的神情,纪茹芳又是感动又是忌妒诗葳,真希望躺在那里的是自己。
等伤口处理好之后,茹芳柔生的安慰孟华说:“张主任,您就别太紧张了,还好伤势不严重,这里太吵了,无法好好休息,还是先把夫人推到病房吧!”
把处理坠楼病患的事情交代下去后,孟华就小心翼翼推着诗葳到病房去了。从诗葳出事到现在,孟华不眠不休,时时刻刻守在病床边。不时眉心打结,面露愁容,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及歉意,更是不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心疼老婆正在受病痛的折磨,内疚自己身为医生,却无法立即解除她身上的病痛。已经五天的时间了,诗葳仍在昏迷之中,孟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为诗葳做了各项精密的检查。诗葳除了头部的一点外伤之外,其他并无异状,医院中的精英医师群,也不断的会诊,就是找不出原因。
孟华为了爱妻,不惜拉下脸来,向别的医院借将,但依然束手无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
孟华把诗葳的情况,向在米国的父亲,做了详尽的报告,请父亲和当地有名的医生做一下研究。张院长听到媳妇发生这种事,大为吃惊及紧张,在咨询过米国脑科名医之后,当下决定要孟华把诗葳带到米国,做更详尽的检查及治疗。
接到父亲的来电后,孟华抛下一切院务,决定迅速带诗葳前往米国就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比诗葳更重要的了。
这件〝意外〞事件,在医院一下子喧腾了起来,人人都在耳语,讨论这件令人费解的case。
许多没见过诗葳的人,更对这位主任夫人的美丽惊艷不已,孟华的深情款款及温柔体贴,也让不少女性同事羡慕极了。
而这件〞意外〝,看在纪茹芳眼里,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来张氏医院一转眼已经近十年了;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护士,到现在的护士长,一路走来,不少优秀的医生追求过,外表能力俱佳的她。但她皆不为所动,只因为她心里早已深深地爱着张孟华,直到如今亦是,无奈却无缘成为佳偶。
孟华虽非俊男,身材长相也极为平庸,可是孟华虽然出身医生世家,从小家境富裕,但是他却没有富家子弟的骄气,为人谦和有礼,才华人品皆非常优秀。也不知为何?孟华就是有一股魅力,深深吸引着茹芳。茹芳真的好羡慕诗葳,何其有幸可以拥有这样一位好男人。
看到孟华为了诗葳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真是感动极了;更为孟华担心身体承受的住吗?现在茹芳除了从旁协助处理院务及多照应诗葳病房的需要外,只有多安慰孟华及默默的给他精神上的支持。以前茹芳只觉得诗葳是长得很美,现在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诗葳,这才发现诗葳拥有美丽的五官,细嫩的肌肤,加上完美的身材,实在是美得令人心动之极。
虽然诗葳个性有点任性骄傲,但声音悦耳又爱撒娇,这样一个可人儿,哪个男人会不为之倾倒呢?“如果诗葳永远不醒了,或是就这样香消玉殒了,那我和孟华还会有希望吗?”茹芳被自己心里这样一个突来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更自责自己怎可有这种居心不良的想法。
就孟华在启程前往米国的前一天,医院里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混乱,只看见医护人员在诗葳病房忙进忙出的,似乎出了什么大事,这时就陆续听到有人在传着说“主任夫人醒了!主任夫人醒了”
当雅蓉醒来时,只觉得头有些痛,全身无力,而眼前的所看到的及听到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无比的震惊及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