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乘风一愣,而后温和地笑了,他轻轻掰开了江涵的手,“小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么多年,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我又怎么会趁人之危?”乘风轻轻抚了抚江涵的头,而后纵身飞上树梢,几番跳跃便消失在江涵婆娑的泪眼中。江涵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不容易小言回来了,可是你却……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同以前一样一起开心地大笑?”清澈的泪砸落在地上,江涵慢慢软倒。而后,她的身体居然寸寸碎裂,化为一个破碎的纸人倒在地上,漫天纷飞的碎纸很快被药王谷的风吹净,只留下一双画出的眼睛飘落在地上,已经被泪水浸得模糊成一团。
数天后……
巨大石块组成的高大城墙看起来古朴厚重,夜风刚劲,几颗风中夹杂的小石头撞到城墙上又落下,翻滚落地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出很远,更是平添了一股肃杀。
城墙下,一个面容坚毅的年轻人向上望去,脑后数根发辫显示出他并非是周的百姓。月光沿着城墙的缝隙流淌,将点点暗红映入他眼中。年轻人忽然笑了,双眸中映出淡淡桀骜。

“这些痕迹便是战死的人留下的吧,或许上面还依附着随风嘶吼的战魂!”年轻人抚摸着粗糙的城墙,“这就是周与腾之间的最大的那扇门,这就是父汗至死都没有翻越的城。明天,我会将它踩在脚下,父汗的遗愿,由我来完成!”年轻人双眼紧盯着城墙,仿佛想用目光将自己的誓言深深刻入其中。突然,他黑亮的眸子微微一颤,疑惑地看着城墙之上。
那里寒风呼啸,冷月如银——却没有一丝人气。怎么会?这里是大城,不是应该……年轻人心生警惕,慢慢向后退去。
然而此时一物挟着风声飞来,正砸在年轻人身后。
年轻人一惊,向后看去却见是一只白瓷的酒杯,精致小巧,十分好看。
“若是当年,我倒是可以与你抱坛狂饮,可如今岁月催人,也只能邀你对月小酌了。何况,我们都身负重要的事,不是吗?”城墙之上落下苍老冷厉的声音,“不过,就算我已不复当年,就算你为父还愿值得赞赏,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年轻人,你还真是初生牛犊,想将这城踏在脚下,你还太年轻!”
“你是谁?难道……苍易坤?!”年轻人愣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城墙上现出的那个人影。
“哈哈,无论如何你是我的晚辈,难道你想让我下去与你相见?特木尔便是这样教导你的?秋宇轩便是这样教导你的?”城墙上的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带了几许轻蔑。
“哼!”年轻人闻言,冷哼一声向城墙上蹿去,只几跃便翻上了城墙,稳稳地站在城墙上人影的对面。
只见面前的人虽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浑身天然地散发着王者的气势。然而他身边却只有两坛酒和一柄剑,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四面俱是一片寂静,除了月光连灯火都不曾有。
“你怎么会在这里?”打量着眼前的人,年轻人心中一沉。
没错,除了苍易坤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气质。
“年轻人,战场上若是少了敌手岂不寂寞?”苍易坤一笑,年轻人顿时浑身一紧。如此一来,这座原本唾手可得的城恐怕会变成坟场。

“不过,你和秋宇轩也骗得我好苦,竟将我身边曾经最近的黑衣抛出吸引我的心神,令我将大部人马去应对他。呵呵,想不到他一腔心血竟是为你做了嫁衣!”看了看年轻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沉重,苍易坤暗暗点头, “如今仔细算算,能赶到这里的人已经太少了!”
“既然如此,你还敢在我面前现身?”年轻人闻言松了口气,却仍旧是目光闪闪,“当我明白我真正的身世之后,当我看到李麟起的使者之时,我便明白,我族必将复兴!即使被兀良哈汗的大瓮烫伤改了面貌,即使被逮到远离家乡的药王谷,这一切都不会变!”
“呵呵,有子若此,故人也当瞑目了!只是特木尔难道没有与你说过?苍易坤虽常以身犯险却从不做没有半分把握的事!”苍易坤对着天空微笑,仿佛在端详特木尔的容颜,“若换了你父再此,他必定不会是你现在的样子!”
“你此言何意?”年轻人一怔,而后再度向四周看去,然而周围依旧漆黑一团。
“以你聪明,恐怕见了他便明白了吧?”苍易坤身体向旁一侧,目光悠远地看向一边。
这情景像极了当年,只是没有秋宇轩。或许,不会再有秋宇轩了。苍易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他微微合上眼轻叹口气。
一个人从他面前走过,掀起熟悉的气息。没错,是熟悉的气息,就算从未见面,但血缘却不会就此消失。血缘……苍易坤感到自己心中的一角慢慢裂开,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破碎回忆涌出,是淡淡的痛。
苍易坤暗暗咬牙,将这些本该忘记的东西狠狠压下。
“你?!”年轻人后退几步,惊讶地望着向他走来的人,片刻后苦苦一笑,“观闲,你还是来了。”
“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懒云!”观闲额前长发飘荡,“听说你继承了父名特木尔。但我还是愿意称你为懒云,我一直希望你只是单纯的懒云”
“一直?我还以为我掩藏得很好!”懒云故作轻松地叹口气,又笑了笑。

“其实你开始隐藏得很好,即便我有些怀疑也被你一一掩饰过去。可是在腾,苏德和扎那暴露了海那赫汗的存在。那日在我们看来我们的确救了苏德,可是仔细想来他们三人神色从容也并未重伤,根本就不像在逃命,反而像是要来迎接什么人。
而扎那和嘎鲁对祖先的恭敬有目共睹,可他们却愿意违背誓言去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所谓‘巫’,甚至从来没有详细问过我的来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海那赫汗回来了,苏德和扎那都是听命而为的缘故。后来扎那返回海那赫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但奇怪的是苏德和扎那似乎彼此并不知道对方听命于海那赫汗,所以当初扎那才会觉得异样而离开海那赫,苏德才会在后来追回扎那。这似乎说明那位站在暗处的海那赫汗至少在那时势单力孤,只是一个人。”

“但此时我只是觉得海那赫汗很诡异并没有将你们联系在一起,只是集中心神想要拿到海那赫的圣物,为此我们不知不觉中在你的带领下除去了海那赫的敌人,兀良哈汗!然而,后来狼王的话令我怀疑海那赫汗就在我们之中,并且如我一般也能听见狼王的话。但你那时虽接着狼王的话问了句‘安静地看着——他?’引起了我的疑惑,但我当时以为你是苍易坤与母亲的血脉,所以反而将你排除了出去。说来好笑,当时你没有戳穿我‘狼王护佑海那赫’的谎言,我还在心中暗自夸奖你终于懂得时务了呢!直到夏国迷宫中,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时,你所说的一切才全部浮现在我脑海中,而之后其其格逃走更是令我确定了这件事。”
“其其格连偷袭小涵都是在小涵的无意提醒下并利用我的力量才完成,她怎么可能只凭自己的力量逃出夏国迷宫?所以一定有一个熟悉木牌力量并术法高强的人在暗助她——看了小涵在夏国迷宫中的幻象后我明白了你就是乘风。小风,其实自幼时那次我令蝴蝶短暂复生之后,你便开始不服气地苦练术法了吧?为了小涵,也为了……战胜我!”观闲看着面无表情的懒云,目光中浮起阵阵哀伤。

“可惜,就算我术法再强,也赢不得小涵的心,更赢不了你的智慧。现在鹰令就在你手中吧?或者,你已经交在你的‘父皇’手上?那许多海那赫勇士,现在应该已经……”懒云手中发出一团白光,灿烂夺目,比观闲明亮了许多。
“赢不过我的智慧?你为什么不说骗不过朋友?!懒云,其实你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吧?”观闲默默从袖中取出令牌,紧紧握在手中,指节微微发白。

“朋友?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以为知道自己身世的你至少会按兵不动,甚至会用鹰令与我一同战败这个抛弃你们母子的人!但你却令我大失所望。还有师父,我敢肯定你一定是看了最后的幻象才改变了心意。为什么?我已经帮他实现愿望,化解了他与苍易坤之间的误会,为什么他还要阻碍我?”懒云愤恨地吼道,“朋友,什么朋友?我自继承特木尔之名那天起便没有朋友!”
“母亲,其实她从未恨过父亲。
她的心中只有哀伤和回忆,所以你从开始便错了。而师父,关于他的愿望你也……”观闲长叹一声喃喃。
“小风,你错了,师父的愿望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般……”观闲身后一个窈窕的身影转出,黑瀑般的长发直到腰际,黑纱裹满全身却没有遮住面庞。
那张脸当真是妩媚万端,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