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医馆,一股药香就扑鼻而来。
尉迟伟标提鼻一闻,就感觉浑身都一阵舒坦。
他不懂医药,但在之前的世界不是没有进过医院。
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尉迟伟标相当讨厌医院里的那股药水味。
他本以为布鲁大陆没有现代医学,医馆这种地方的气味肯定更加让人难耐。却没想到药香真的就是药香,甚至都让他怀疑自己进的不是医馆而是女人的香闺……
医馆很大,尉迟伟标跟着维克特瑞一言不发上了二楼,又七拐八拐之后才终于进入一间特别的房间。

说这房间特别,是因为站到这间屋子里,尉迟伟标发现他的视线可以透过墙壁看清外面的一切。这间屋子四周的墙壁竟然全都是透明的,如同水晶宫一般!
但是尉迟伟标还记得,他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是并不能透过墙壁看到屋内的,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的墙壁只是单向透明。
“银锦琉璃……”
尉迟伟标眉毛一挑,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了符合这种特性的东西。

银锦琉璃,是一种奇特的玉石。从一个方向看去,这种石头颜色如银流光似锦。但如果从正相反的那一面去看,则又如玻璃一般透明,所以被称作银锦琉璃,又有人叫他银锦透玉。

奇特的特性再加上数量稀少,使得银锦琉璃的价值高于普通宝石千百倍。
“这房间竟然是用一整块银锦琉璃凿出来的,还真是大手笔啊!”
尉迟伟标暗自赞叹着,就随着维克特瑞走到了房间一角。那里有一张大床,而一名紧闭双目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白发老人就躺在上面。

“父王!”
维克特瑞轻声一唤,就跪倒在窗前。
这个昏睡若死的白发老人,正是维克特瑞的父亲,珈蓝王国的国王陛下。
“我父王他怎么样了?”
维克特瑞之前曾经问过同样的话,只是那时是问守卫士兵,而现在却是问的医馆御医。

这名珈蓝王国最好的医生不敢再沉默下去,更不敢居高临下的跟维克特瑞讲话,也跟着跪倒下去。
看到这个场景,尉迟伟标脑中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紧跟着就见御医轻轻摇头轻轻叹息,然后同样轻轻的说道:“殿下,我们已经尽力了……”
尉迟伟标心脏一缩,他想到的就正是这句话。之前他无聊之时会看些影视剧寻找灵感,这样一句话可是惯用的台词。

而一旦医生说出这句话,可就代表他的病人已经没救了……
不过尉迟伟标估计维克特瑞肯定不会像影视剧里的病人家属一般痛哭不止,御医的回答也绝对不是维克特瑞可以接受的。
果然,维克特瑞偏过头望向御医。他的目光有如刀子,让这名御医身子一颤,差点连稳稳的跪着都做不到。

维克特瑞一字一字的说道:“我是问你国王陛下他怎么样了,没问你有没有尽力。”
御医的脸孔刷的白了,顿时磕头有如捣蒜。
但这里可是国王陛下的病房,打死御医他也不敢因为自己磕头弄出太大的声音。

不能发出声响,又要表示诚信,这位御医当真让尉迟伟标大开眼界。
他竟然在自己的额头即将砸到地板上时候就猛地停止,然后生生催动斗气让自己的脑袋肿起来老高……
尉迟伟标再次赞叹一声,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位御医还是个搭高手啊!
这种效果,要是没有精湛的斗气控制力可是做不出来的……
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御医大人也用斗气将自己的额头硬是撑得血肉模糊。而他非但不敢呼痛,还压低着声音向维克特瑞报告着国王陛下的病情。

他说了很多,但意思却很清楚。
老国王恐怕已经到了极限,随时都可能会死去。就算是天下的名医灵药齐集布诺城,也已经回天乏术。

总而言之,国王陛下已经没救了,王子殿下就准备集成大位吧……
维克特瑞许久不言,御医也不敢起来。他还得用手接着额头滴下的血滴,生怕血滴落地再迸发出声响。
沉默总是难挨,明明知道并没有过去太久,却好像时间都停顿了一般。

维克特瑞终于开口了,开口就是一声叹息。
他对御医说道:“你起来吧,这不怪你。”
“是”

这种时候,说话都得小心谨慎,御医连道谢都不敢,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维克特瑞抿着嘴唇,迸出了几个字。
“还有办法让我父王醒来么?”
该想的办法,医馆这些御医都早已经想过了。
他答得很快,但不是说话,而是缓缓摇头。
维克特瑞看着老国王那没有半点生机的脸,再次沉默下去。
王子殿下不说话,没有敢发出半点声音。
无论是罗林还是弗伦,都绷着身体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出去吧,让我和父王呆一会儿。”
罗林和老弗伦对视一眼,然后便分别向维克特瑞和老国王跪拜施礼,之后就退到了门外。
尉迟伟标也正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对于维克特瑞将他们喊进来又将他们撵出去,尉迟伟标并没有感到不满。
他能够理解维克特瑞的想法,也能够想到一个儿子在此刻会有着怎样的苦痛心思。
只不过尉迟伟标在犹豫着,因为他其实可以做一些事情……
尉迟伟标走在最后,还没有走到门口,维克特瑞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尉迟伟标先生,请你留下来”
银锦琉璃的病房内安静无比,除了躺在床上的珈蓝国王,就只剩下了维克特瑞与尉迟伟标两人。
本来维克特瑞也有要卓亚玛留下,但最后卓亚玛还是拒绝了。
尉迟伟标陪着维克特瑞站在床边,他有些不明白这位王子殿下究竟有什么事情要与他谈。
“尉迟伟标先生,请你救救我父王”

维克特瑞突然望向尉迟伟标,尉迟伟标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泪,男儿的泪。
“殿下……”
尉迟伟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有感到惊讶,因为对方直接就说请他相救,仿佛是认定了他有救老国王的本事。
他也感到意外,因为之前的相处,他有感到维克特瑞对老国王的怨恨。
在最早的鲁瑟兰密谈,维克特瑞就隐隐表现出他最在乎的并不是他的父亲。后来王宫内的谈话,尉迟伟标也很真切的感受到,维克特瑞对他父亲的感情远不如对他妹妹那般深厚。

但现在维克特瑞的泪却让他否定了最初的猜测。父子连心血浓于水,无论曾经如何是恨是怨,最终看到自己的父亲躺在床上病危垂死,做儿子的仍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尉迟伟标不得不承认,他被维克特瑞感动了,被他的泪水感动了,但是他却不能答应什么!
不是因为他要抱住自己的秘密,也不是因为他希望老国王死去。

在维克特瑞将历史的真相告诉他之后,他已经不再将这位老国王当成老混蛋看待。
他不答应,是他根本就不能答应,是他即便动用生命之源,也没办法将老国王救活。
猛烈春毒早已经耗光了老国王的生命力,他能活到现在本就是因为尉迟伟标当初注入在他体内的那一丝生命之力。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尉迟伟标还有把握为老国王延续几年的寿命。但是今天老国王为了阻止南宫景栋被守护神兽的气息杀死,他强行恢复活力却将体内最后的生机破坏殆尽。
所谓生机,不只是寿命不只是活力,还是人体储存生命力量的所在。
连储存生命之力的地方都已经被破坏,除非真的有神灵降临,除非尉迟伟标真的拥有完整的生命之源,否则就没有任何办法再延续老国王的寿命。
“抱歉殿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我做不到。”
尉迟伟标这样说已经是如实讲述,维克特瑞身子一振,可以看出这句“抱歉”带给他的打击。
“虽然……”
尉迟伟标再次开口,又给了维克特瑞一丝希望。
他紧张的目光注视尉迟伟标,嘴唇颤动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尉迟伟标说道:“我救不了国王陛下,但是我有办法让国王陛下暂时苏醒。不过……”
尉迟伟标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维克特瑞急急说道:“尉迟伟标先生有话请直说。”
尉迟伟标一点头,终于说了出来。

“不过这样一来也是再次透支了国王陛下的身体,当他与你说完话,也就真的回天乏术
了。”

维克特瑞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一抹坚毅神情便浮现在他脸上。
尉迟伟标看得出来,维克特瑞已经做出了决定。
维克特瑞说道:“请尉迟伟标先生帮我,哪怕是说说话……说说话也好!”
“那好,我这便将国王陛下唤醒。”
尉迟伟标不再多言,直接走到床前。
维克特瑞紧张的看着,就见尉迟伟标探手在老国王的头顶,紧跟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便在尉迟伟标身上出现。

尉迟伟标的手心出现一点绿光,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点光芒。随着这一点光芒出现,一亩神奇的场景便在维克特瑞眼前上演。
他看不出尉迟伟标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尉迟伟标手上那带着奇异气息的光芒是什么,但他却能看到他的父亲正在一点点的发生着变化。

用寻常人的目光看待,老国王本来已经与死了无异。不只是他的脸色已经蜡黄无血,甚至已经有了点点黑斑出现在他脸上,那是人死亡之后才有的尸斑。
但是现在,随着尉迟伟标掌下绿光的闪耀,老国王脸上的点点黑斑竟然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
而他的脸色,也一点点的红润起来……
呼——
尉迟伟标呼了口气,同时收回手掌。
维克特瑞来不及更不敢去问尉迟伟标结果如何,他只是紧张的望向他的父亲。
“父王!”
忽然,维克特瑞身子一颤,他那即便是被凯瑞挟持时都纹丝不动的手掌也不禁颤抖起来。

就在他的面前,老国王的眼皮正在缓缓的抖动,然后一点点的——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