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承上章,悯世人之不知,而示以陶魂铸魄凝聚精神之正诀。
心下肾上处,肝西肺左中。非肠非胃腑,一气自流通。
此承上章而言。默默运初爻是运转此阳气也,然究如何运法、运归何处,尚未道破,恐人因疑生妄则误事非细,故复将一身中通之处指明。却又不言一窍,而谓只在心下肾上、肝西肺左之中,又非肠胃六腑。似乎在脾矣!而上文三十八章又云“脾胃非神室”,则是身中有物之实处,皆非正气归复之乡。只是此中虚无密处,等于太极,大包六合之空中,一气自会流通,并无积滞,亦无运转之劳,一任气以养神,频来频复,积久能成遍体之阳神,人更可以恍然于一窍之说也。
此持发明人能虚心气自流通之正道,以辟除寻孔觅窍之疑团也。
妙用非关意,真机不用时。谁能知此窍,且莫任无为。
窍,诀窍也,密蒂也,不必作孔穴解矣!言此结丹之道,固责成于吾之真意本清静以为体,至于精来合气,气即炼精以成神。此际妙用,只由精气二物妙合而凝,非关矜心作意。即如阳气发生,第二章虽有采取要知时之说,然其所谓时者,只是有密中妙觉之真机,并不用钟鸣漏滴之时刻。如此先事退藏之密窍,果然谁能知得?则当此交结之际,正是有用用中无用;未交以前,只在无功功里施功,此吾之正念所当为于无为者——不到分胎温养时候,且莫竟任无为而落于漭荡,自失机宜焉。
此承各上章,发明真机之至,不可任其无为,失机走险。所以吾人正念务要刻刻操持,静以存养正之功,动必加省察之力,庶无失误。万一有失,深恐诸弊丛生,丹倾命险,前功尽弃,再炼需时。昔者南宗五祖白子,以未悟《悟真篇》旨,尝三炼而三倾。夫固天纵之资不致生弊耳!(阳林向年功夫,但知洗心,未晓持念,而退藏于密。譬如逐贼,竟将自家主人一并逐去。以致静不能专,动无以直,遇事犹豫。是此心半为魂魄所主,而精神亦不能以意包。及至辛卯年冬,感蒙我师耳边一句,不啻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当即迎主归家,渐觉静虚动直,果然日用功夫颇觉省力,遇事顺应亦不烦难。然犹未悟先机,此心终难常应常静,刻自以逾闲为堤防。迄又三年,蒙师指授此篇,令自斋心退听。及至斋无可斋,妙来半个字,顿觉一齐开。师固深造之于道,欲阳林自得之也。苛非其时,固尝听而不闻者。谨附述困学功夫如此。)
有物非无物,无为合有为。化权归手内,乌兔结金脂。
乌兔指日月,以喻天地之性情。金脂者,喻专气致柔之象,如金在熔,其柔如脂。即白子所谓“天地日月软如绵”、陈泥丸所谓“软如绵团硬如铁”是也。言精气为物,是有非无,当其汞见铅生而相凝,铅得汞并而直透,皆属有为之法。然有为之二物,若任其留连转顾,彼将下流而未肯上达,为斯不善矣!但由我无为而治之正念,摄合二物之有为,先自退藏,则心无畔援,而同归于密,则为斯善矣!此造化之微权,已归于我主持者之手,前后三大交关自然合法,遂可与造物者游而柄其终始。吾之性情既正,则天地之性情亦正矣——子思子所以传述中和之道,纯阳子所以有医世赞化之说也。
此特发明正念常存之功用,其盛大有如此,以总结上文四十七章之意。其下十五章,教人炼取谷神之法;自六十四章至七十章,教人炼就阳神之道;自七十一章至七十八章,教人炼合元神脱化还源。义镇法简,有志进修者,更当简炼,以为揣摩久而纯熟,自能入妙也。
虎啸西山上,龙吟北海东。捉来须野战,寄在艮坤宫。
虎本喻身之属阴,今曰虎啸,借喻阴精之将足。龙本喻心之属阳,兹曰龙吟,借喻阳气之方生。西山之上,乃先天艮位,渐至纯阴之象。北海之东,乃先天震位,一阳初生之象。
野战者,白子以谓“制伏身心”是也。师曰:“后天方位,戌亥之交,其中有乾是阳为阴包,故坤之上六有龙战于野之象。”所以汉儒以乾为野,全真先辈以戌亥之交谓之野。孔子文言曰:“阴凝于阳必战,故曰野战。”
艮坤宫,即四象之太阴。艮为宫阙,坤为阖户,有闭户深藏之象。教人此际耳目口三宝闭塞勿使通,是揣摩密藏之妙,即是烹炼之法。
言人当偃息之间,夜气方生,正是真阴将足之际,心坎之上已翕聚一点阴精在内,俄而醒觉即是阴极阳生,坤体之下自有一点阳气发动,阴精便自凝阳交战。尔时正念觉着,急自退藏密窍,便是制伏身心,自然精气混一,盎背上冲,正位凝命,旋即发为神水,遍布周身。吾仍凝定片晌,即是寄在太阴之宫,仍是退藏于密之道。曰捉曰寄,皆不过于事后追想二物初合之景象,由我静定之力量浑如捉而寄藏者。当夫行炼之时,断不可稍自计较也。
※《易经·坤卦·文言》曰:“阴疑于阳必战,为其嫌于无阳也。”二句古本作“阳凝于阳必战,为其兼于阳也”。疑作凝,嫌作兼,无无字。全真汉唐以来诸前辈皆承其旧,兹故仍之以解上品丹道自然凝结之实据也。
此言及时持念先藏,以制伏身心为采取交结烹炼之妙法。说时迟,结时快,全在得之清静。觉即退藏,凝定片时,即是捉来寄着。其所谓艮坤宫者,亦即指此凝定之时,非有溟阴之处也。断断不可着迹寻求,有违刀圭正旨。
复姤司明晦,屯蒙直晓昏。丹炉凝白雪,无处觅猿心。
复为阴极阳生之卦,以喻人身静极而动、阳气初生之际。姤为阳盛阴生之卦,以喻人心动极而静、阴精自生之时。屯卦震下坎上,震动坎险,取象人身阳气初动即有阴精凝入,正是险难当前,速藏正念,退听此气破险直上,方能通透。蒙卦坎下艮上,坎险艮止,取象人心见气方生即欲兼并,此乃危险之时,急冥其心,先自退藏,勿夺此气,方是养正之道。
明晦昏晓,言其动,如天时之由夜而明为晓;动而复静,由天时之自昼而晦为昏,皆任气自流行之象。曰司曰直者,言正气自能司直,即静专动直之谓。吾惟收摄身心勿任摇荡,即张子所谓“饶他为主我为宾”。以他指气,以我指心,则丹炉自然凝成,白雪遍布周身,更无杂念相乘。即欲洗心,亦无从觅其起灭之迹矣。白雪即神水,其义已见第五章。猿心即未得诀时,一切穿凿之见并一切妄想杂念也。
此承上章,申明采取交结之法。
黑汞生黄叶,红铅绽紫花。更须行火候,鼎里结丹砂。
心精已顺从身气而上透,故喻为黑汞。身气已吸取阴精而成神,故曰红铅。曰生黄时者,言黑汞已含阳气同归于纯阴坤土之内,凝定片时,已得土气滋培,故生黄叶——即黄芽初放之嫩叶也。瞿君以谓“叶秉阴质得阳气以发荣,以喻阴凝于阳而有结丹之联兆”是也。绽紫花者,谓红铅亦赖黑汞,同息片时,已得火气薰蒸,故绽紫花——水火之间色为紫,瞿君以谓“紫花者,果实之胞也,以喻水得火济而有结丹之初基”是也。此际若遂肆意外驰,则神气仍散,何能永定以成谷神?急须放下身心,坚藏正念,含光默默,以为烹炼之火候。如婴儿之专气致柔,勿忘勿助,观其目在,则心气充足,有如鼎里凝结之丹砂。其德性坚凝而气质之性亦定,方可谓是谷神,然未能保其不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