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孩子,除了索尼雅和阿辽沙以外,都依次喊出数字。由于数字过于单调,他们就在赌博中造出许多专门用语和令人发笑的外号。比方说,那些赌客把七叫做拨火棍,十
一叫做两根小棒棰,七十七叫做谢敏·谢敏内奇,九十叫做老爷爷,等等。赌博进行得很活跃。
“三十二!”格利沙从他父亲的帽子里取出一个个黄色圆纸筒,喊道。“二十七!拨火棍!二十八,满地爬!”
安尼雅看出安德烈错过了二十八。换了旁的时候,她就会对他指出来,可是现在她的虚荣心跟碟子里的小钱混在一起了,她反而扬扬得意。
“二十三!”格利沙继续喊道。“谢敏·谢敏内奇!九!”
“茶婆虫!茶婆虫!”索尼雅指着爬过桌面的一个茶婆虫叫道。“哎呀!”
“别打死它,”阿辽沙用男低音说。“也许它有孩子。
……”
索尼雅目送茶婆虫爬走,心里想着它的孩子们:那些茶婆虫的子女一定小得很!
“四十三!一!”格利沙继续喊道,想到安尼雅快要赢了而感到痛苦。“六!”
“赢了!这一盘我赢了!”索尼雅叫道,卖俏地转动着眼珠,扬声大笑。
赌伴们都拉长了脸。
“要查对一下!”格利沙说,带着憎恨的神情瞧着索尼雅。
格利沙凭着身为大孩子和最聪明的孩子的权利,担任了发号施令的角色。他要怎么办,大家就怎么办。他们把索尼雅的纸板仔细查对很久,可是使得她的赌伴们大为扫兴的是,她并没有作弊。下一盘开始了。
“昨天我看见一件什么事啊!”安尼雅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菲里普·菲里培奇不知怎么一来把眼皮翻出来了,他的眼睛就变得又红又吓人,象个魔鬼似的。”
“我也看见了,”格利沙说。“八!我们那儿有个学生,他的耳朵会动。二十七!”
安德烈抬起眼睛来看着格利沙,想一想,说:“我的耳朵也会动。……”“好,你动一下!”
安德烈就动眼睛,动嘴唇,动手指头,自以为耳朵也动起来了。这就引起了哄堂大笑。
“这个菲里普·菲里培奇不是好人,”索尼雅叹道。“昨天他到我们儿童室来,可我当时光穿着衬衫。……我觉得这太不象话了!”
“我赢了!”格利沙忽然叫道,一把抓住茶碟里的钱。“要是你们高兴的话,你们就查对!”
厨娘的儿子抬起眼睛来,脸色变白。
“那么,我不能再玩了,”他小声说。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已经没有钱了。”
“没有钱就不能玩!”格利沙说。
安德烈不死心,再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一摸。他在口袋里什么也没有摸到,只找到些面包皮和一小截咬过的铅笔,他就撇着嘴,难过得眫巴眼睛。他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我替你出钱!”索尼雅受不了他那痛苦的目光,说。“不过要注意,你以后得还给我。”
钱凑齐了,赌博又继续进行。
“好象什么地方在打钟,”安尼雅瞪大眼睛说。
大家都停止赌博,张开嘴,瞧着黑暗的窗子。黑暗的窗外闪着那盏灯的映影。
“听起来象在打钟。”
“夜间只有墓园里才打钟,……”安德烈说。
“那儿为什么要打钟呢?”
“好叫强盗不要溜进教堂去。他们怕钟声。”
“可是强盗溜进教堂去干什么?”索尼雅问。
“谁都知道他们干什么:他们要杀死看守人呗!”
在沉默中过了一分钟。大家面面相觑,打了个冷战,继续赌博。这一回是安德烈赢了。
“他作弊,”阿辽沙平白无故地用男低音说。
“你胡说,我没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