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想到外面去看看。没事儿吧?”
听义三的口气,像是在征得民子这位医生的同意。
“得穿暖和些,晚上可不行。你准备去哪儿?”
“想练练腿脚……”
义三想去看看房子。但他没有说。
“过了七草节,我还想回老家看看。”
“长野县。那儿很冷吧。”民子皱了一下眉头。
“大概正在下小雪呢。老家给我寄来张积雪量的图表。积了足有五尺厚呢。”
“那也能滑雪了?”
“嗯。我可是雪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今年怎么也得到雪里去一趟。”
“我也想去。”
“我们那儿没有像样的旅馆……要是我们家能留住客人,我倒是可以邀你去,可是……”
义三很随便地说道。这使民子颇感不悦。
“行啦。你一个人回去吧。再得一次感冒,再受一次折磨吧。”
民子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心里顿时上下翻腾起来。
民子看护了义三将近十天。这段时间里,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过得十分充实。
在这段时间里,义三像个天真幼稚的婴儿一样,把他的生命交给了民子。民子打心眼里疼爱那时的义三。
打开窗户,烧好开水,她所做的每一件无聊的小事都是在为着义三。这使民子由衷地感到快乐。
在男女同校的大学时代,民子和义三就很熟,关系也很好。但是,她很多时候对人们赞美义三的英俊而颇为反感。
她曾经和女朋友这样说过:
“栗田这人太理智了,我不喜欢。我喜欢那种更富柔情的人。”
当时的义三对她来讲,是亲近而又疏远的一个人。就是在他们同时到这所医院当住院医以后,这种隔阂仍然潜存着。
正是义三的病,才使她一下走到了义三的近旁。
她真想拥抱着义三,喊一声:“我的宝贝。”
可是,病好了,义三又像以前那样正襟危坐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使民子真有些难以理解。义三又成了远方的人。
而且,民子觉得义三似乎已有情人。
千叶桃子的三封来信就放在义三的杭旁。义三一点儿也不想藏起来。当然,因为患病他也不可能藏起来。虽然如此,但是民子以女人的直觉,还是觉得这个桃子就是义三的情人。
民子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爱,不会撒娇的女人。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由于过分急切地掩饰,反而使得她几乎要扼杀了自己的情感。
义三仅仅说了句要看看家乡的雪,就使得民子十分不悦。可义三却不知觉,仍然又说起了家乡的事情。
“我们老家的粘糕不是完全捣好,而是捣到差不多的时候,加上核桃、发青的大豆,做成豆粘糕,好吃极了。到时,我给你带些来。”
义三一边以平和的口吻说,一边喝着咖啡。望着喝完咖啡的义三,民子说了句:
“真够滑头的。”
为什么要说义三滑头呢。民子本来也是无心说这话的,但不知为什么却脱口而出了。她感到十分狼狈,脸上浮现了红晕。
“滑头?为什么?”
义三的温柔的眼神一时蒙上了愁云。
“本来嘛,那种东西都是老奶奶给孙子带来的。我希望你送给我更好的东西。”义三爽快地笑了。
民子更有些着急了。她用以往那种直爽的口气道:
“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作为医生,是的。”
“我可不是来当医生的。”
“要是作为朋友,我可能是越来越需要你。”
“我走了。我,去看个电影吧。”
民子取出化妆盒,整了整妆。
她希望义三能尽力挽留自己。可是,义三却只说了一句:
“看电影?我看来还是够呛,去不了的。”
说着,义三站起身来,准备把民子送到走廊外。
“行了。走廊的风,你还受不了。这可是当医生的忠告。”
民子说完这话后,一只手把义三轻轻地推了回去,从外面掩上门,便快步走下了楼梯。
此时,民子有些心神不定。她也想不出到底去哪为好。
她真想说句“我东西忘了”,再次走进义三的房间,向义三吐露自己的真情。
她不在乎义三有没有情人。她只是想在义三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哪怕是一生只有这一次也行。只有这样,她才能和其他人结婚,她才能当个好的妻子。要是在义三昏睡的时候,吻吻他就好了。那样,即使义三不知道,自己也会高高兴兴,十分满足地离去的。她有些后悔,觉得一切都好似一场梦。
“我真的喜欢你。可是,你却毫不在意。”
她觉得只有自己的这一低语才是最最真实的。
从年末起,天气一直十分晴朗。民子沿着一眼可见河底的河边走着。河水在她的眼睛里渐渐地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