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梏其识者多矣。其大有三:怪诞,梏中正之识;牵合传会,梏至诚之识;笃守先哲,梏自得之识。三识梏而圣人之道离矣。故君子之学,游心於造化之上,体究乎万物之实,求中立至诚之理而执之。闻也、见也、先哲也,参伍之而已矣。
具神明之性者,学道之本也。天不畀之以神明,命也。天与之神矣,而不学以充之,是自弃者也。学矣,袭谬踵陋,不能致精以合天人,是挈明入昧也。二者皆负于天者也,是以君子咎之。寡神识而限于命者,君子弗咎也。
事物之实核於见,信传闻者惑;事理之精契于思,凭记问者粗;事机之妙得於行,徒讲说者浅,孔门之学:多闻有择,多见而识也;思不废学,学不废思也;文犹乎人,而歉躬行之未得也。后之儒者,任耳而弃目,任载籍而弃心灵,任讲说而略行事,无怪乎驳杂日长而蔽其涂矣。
学道而寡通变,则无顺施之政;为政而离经术,不过徇俗之才,此道学、政术歧而二涂矣。故学求适用,而政自道出,则几也。物各得其分谓之仁;事适其宜谓之义;周群伦之情谓之智;其实以御物谓之诚。是道也,学之能裕於已,则礼乐刑政一以贯之而无不可施矣,此孔孟之学术也。
世之学者所入之涂二;颖敏者易解悟,每暗合於道,故以性为宗,以学为资;笃厚者待资藉,始会通於道,故以学为宗,以纯为资。由所遗异,故常相诋焉。皆非也。孔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何有于我!”於己也不有焉,又何诋入也欤?
梦,思也、缘也,咸心之迹也。梦较胜否,斯骄吝之心未灭已;梦较利,斯忮求之心未灭已。
古人之学也尊师,故道德之成也足以裕己而成化。今之人于友不亲焉,况师乎!
无怪乎道德之不古若也。或曰:“六经周孔典籍炳也。”曰:“此其大法也。其权衡之妙,不可传者与!
其人俱往矣,不可得而亲炙矣,此惟默契道体者能之。其次莫如得师友。得也者于道也什九,不得也者於道也什一。”
学有记诵而能言其义者,施之治事犹扦格焉,与道二故也。情思而能言者,由乎中出矣,行犹有滞焉者,物之变极末尽也,践履之熟而能言者,内外之契周而参伍之变神,言无不实矣,可以宰世可以议道,可以训远。
或问学,曰:“明理而躬行之。”请益,曰:“改过。”请益,曰:“坚其志勿急其効,虽作圣可也。”
学博而后可约,事历而後知要,性纯熟而後安礼,故圣人教人,讲学、力行并举,积久而要其成焉。故道非浅迫者所可议也。
义然後可以语命,不义则畔道矣。得也谓之道幸,丧也谓之道诛。命云乎哉!命云乎哉!
务高远而乏实践之仁,其弊也狂;务执古而无泛观之智,其弊也迂。狂则精实之学可以救之;迂则达变之学可以救之。
义理明,天下无难处之事,固也。缓不能断,弱不能振,亦明而不能行矣。是故穷理,养才与气,不可偏一也。穷理在致知之精,养才气在行义之熟。
学者於道,贵精心以察之,验诸天人,参诸事会,务得其实而行之,所谓自得也已。使不运吾之权度,逐逐焉惟前言之是信,几于拾果核而啖之者也,能知味也乎哉!
虚明者,能求万物之情也已;公忠者,能正万物之实也巳。虚无物淆故明;忠无物挠故公。虚明也者,智之体也;公忠也者,仁之用也。是故明王修之,则天德而致治;人臣修之,以王道而辅运;学者修之,和礼义而安身。
静、生之质也,非动弗灵。动、生之德也,非静弗养。圣人知乎此,精之於人事,和之於天性,顺之於德义,其机若谋,其成若符,其适若休。常之谓天道,纯之谓大德,是谓与神合机,非求於动而能若是哉!
世之人知求养而不知求灵,致虚守静,离物以培其根,而不知察於事会。是故淡而无味,静而愈寂,出恍入惚,无据无门,於道奚存乎?谚有之曰:“土闭不活,不蕲而埆;水闭不流,不蕲而溲,”言灵之不入也。
学者欲要名於俗,而求异於常,未有不滛於邪说而陷於异流者。阴阳家之足以知天也,五行家之足以知命也,术数家之足以知人也,皆圣道之蟊贼也,世之惑也久矣,安得推明孔氏之徒而与之共学乎?
耳目之闻见,善用之足以广其心;不善用之适以狭其心。其广与狭之分,相去不远焉,在究其理之有无而已矣!
道无二本,心之理一,故也。事变万殊,圣人乃时措。
易即时措之道,随时变易,无有穷已。故曰:生生之谓易。
贪欲者、众恶之本,寡欲者、众善之基。
静而无动则滞,动而无静则扰,皆不可久,此道筌也,知此而后谓之见道。天动而不息,其大体则静,观於星辰可知已。地静而有常,其大体则动,观於流泉可知已,
动静者、合内外而一之道也。心未有寂而不感者,理未有感而不应者,故静为本体,而动为发用。理之分备而心之妙全,皆神化之不得已也。圣人主静,先其本体养之云尔。感而遂通,左右逢原,则静为有用,非固恶夫动也。世儒以动为客感而惟重乎静,是静是而动非,静为我真而动为客假,以内外为二,近佛氏之禅以厌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