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而达於政,有诸?曰:世末有不学而能者也。
学之术二:曰致知,曰履事,兼之者上也。察於圣途,谙于往范,博文之力也;练於群情,达於事几,体事之功也。然而师心独见,暗与道合,亦有不博文者也。虽然,精於仁义之术,优入尧舜之域,必知行兼举者能之矣。
东极之民侥,南极之民谲,西极之民戾,北极之民悍,中土之民和,非民性殊於四极也,习于圣人之教然也。蛮夷者,划疆土俗限之也,圣人之教可达,孰谓异吾民哉?
事虽易,而以难处之,末有下治之变:患虽远,而以近虑之,末有不及之谋。此所谓至慎,此所谓先几。
农困则庾虚,庾虚则兵疲,兹用可忧矣。善渔者不泄泽,善田者不竭卉,畜其利者深矣。农困、国之大疹也,乃不思而忧之!作无盆,崇土木,耗货财,是谓剥本。
徵於国之危乱者,亦观其臣民之风俗尔。附权死党、奸度罔上之臣作,则淫比矣。淫比者篡。要结宾客、藏匿亡命之民作,则淫朋矣。淫朋者盛。盗之势在下,犹可为也;篡之势在上,非大力不能反,难矣哉!
皇极之建,其大有五:一曰清心志,二曰定纪纲,三曰正礼教,四曰求贤才,五曰核名实。心志清则不惑於非道,而极之本立矣;纪纲定则维信制固,而国之势奠矣;礼教正则常道兴,而俗尚不惑於邪矣;贤哲用则职任得人,而治化溥矣;名实核则上下不罔,而苟且欺蔽之风远矣。
祭祀感格之道何如?曰:“难言也。”曰:“祖考精气一也,天地、山川、鬼神、元气—也,气一将无不通乎?”曰:“难言也。夫人之致祭,其礼委委容客,其物芬芬烝烝,夫惟类若人者,然後能感而享之。吾未知天地、山川之果类人否乎!吾未知鬼神、祖考之犹具体而能饮食否乎!焉能恶而知之。”曰:“圣人注祭之为何?”曰:“报本追远,仰功酬德,先王仁孝之诚,且因之以立教也。
故祭祀之道,惟圣人能知之,能言之;其余诈己之心以诈人,非愚则诬而已。”
唐隶问福善祸淫如何?程子曰:“此理之自然,善则有福,淫则有祸。”曰:“天福祸之乎?”曰:“理即天道也。书云‘皇天震怒’,将有人在上怒之乎?盖理应如此耳。”善恶之报不直者何也?曰:“幸不幸也。”此善言天道者矣。
天,一也,天下之国何啻千百:譬父之於子,虽有才不才,厥爱惟均也。天象之变,皆为中国之君谴告之,偏矣。以为千百国皆应之,而国君行政之善恶,又未必一日月而均齐也。参之中正普大之道,茫然未之有合。荡于私数,戾于圣心,必自灾异之学始。
日祛淫祀也,而渎鬼神之感应;日击妖道也,而信天人之休咎,是启源而欲塞流矣,得乎?曰,可以动人主之趋善也。
嗟乎!是则然矣。君有邪心不务格而正之,君有僻政不务谏而反之,乃假不可知者而恐惧之,是舍本而务末也。
久而无应,将自丧其术,何善之能趋,几於佛氏之愚人矣。是故圣人通於性命之本,立於中正之途,虽以神道设教也,尊天地而不渎,敬鬼神而远之,守经正物,不饰妖诞,则风俗同而百家息矣。
圣人治世,其鬼不神,非鬼之不能神也,经正而法严也。正则邪说不兴,严则妖道罔作,鄙儒诐术屏迹,若没焉耳矣。
妖祥,人也,论者由物,惑矣。父慈子孝,君仁臣忠,兄友弟恭,夫和妇顺,虽山崩川竭,不足以为殃。
父子逆而君臣离,人道乖而彝伦斁,嬖幸得志而贤哲退抑,虽凤鸟庆云,不足以救其危乱之祸。何也?国家之兴替,人事之善否也。是故责人敬天者其道昌,弃人诬天者其道亡。
圣人之知来,知其理也。吉凶祸福之至,亦有不直於理者,圣人所不知也。故推测之术,圣人不贵。
天地道化不齐,故数有奇耦之变,自然之则也。太极也,君也,父也,不可以二者也。
天地也,阴阳也,牝牡也,昼夜也,不可以三者也。三才不可以四,四时不可以五,五行不可以六。故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夔一足,人两足,蟾蜍三足,马四足,知蛛六足,蠏八足,蝍蛆四十足,蚿百足,是岂物之所能为哉?
一天之道也。邵子於天地人物之道,必以四而分之,胶固矣。异于造化万有不齐之性,戾于圣人物各付物之心,牵合传会,举一而废百者矣。
或问治世之有灾沴,君德不协於天而谴告之乎?曰:非然也。乱世之有瑞,夫又谁感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