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德兄:
是的,为《宇宙风》百期纪念,的确应当写点什么。不过我正在写制万行长诗,诗难才短,且多杂事,每日仅能得十行八行;故决定停写杂文,以期慢而长,总还有写成的希望。为百期纪念撰文,遂必落空,只盼情有可原,格外原谅!长诗已成十段,都被友人们要去;既不肯再写杂文,也只好向我索诗,并非写的怎么了不得。你别忙,容我慢慢的写,我会给你保留两段(约三万行),虽赶不上百期纪念号,但三万行诗在那里也总占些地方,不是呢?
就这么办吧,即不多说。
我猜,你也许会把此函发表,在百期纪念号上凑凑热闹。那么,我就多少的报告一些行都方面的事实,填满这张纸吧。今年的戏剧月(四月)在重庆比去年还火炽。《黑地狱》,《软体动物》两出旧戏重排而外,章泯的《黑暗的笑声》,顾一樵的《岳飞》,余上沅的《从军乐》,曹禺的《蜕变》,阳翰笙的《塞上风云》,与宋之的和我合编的《国家至上》,都紧接演出,你说热闹不热闹?看话剧的人确是一天多似一天,实在是好现象。剧本呢,也不完全是抗战八股了,而开始在人物创造方面留意,似亦值得称许。
在文章方面,最热闹的是关于民族形式问题的讨论。内容如何,一言难尽,我只能说这次的争辩,已是按理自陈,按理反驳,而没有乱骂的。我忙,所以没参战,可是对大家所取的争而不骂的好态度,十分的钦佩。
重庆的文艺刊物也比去年更有起色。文艺协会的会刊已改成月刊,每期容纳十万字以上,甚是结实。《文艺月刊》,《七月》,《弹花》,都还照常出版,新又添了一个《文学月报》,销路也很好。
近来出版的书,以剧本为最多,小说仍然缺乏,特别是长篇,这大概是因为(一)剧本有突击能力,写成即可上演,马上收到宣传的效果;(二)写家们穷,天天由于到口的挣钱吃饭,不能把牙支起来,在长期绝食中撰制长篇小说。至于诗,集子仍不多见,可是已由大家的努力把它的地位提高了好多;各刊物已给它以很好的地位,不再用以补白了。就说到这里为止吧,祝吉!
弟老舍五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