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峒贼看见,报入各峒。贼首看了,付之一笑道:"这花总戎前日初来,传说他有些本事,故我们谨守了多时。这些时又有人去寻些衣食,他也照顾不来。今日不知何故,又出告示说些大话出来,岂不可笑?我们不但不受他抚,偏要在这三限中去骚扰他个不宁,方知我们的厉害。"故相约了时时去劫。不表。
又言花天荷既出了告示。然预知峒核定是不服。因悄悄的叫了赖自新来,吩咐道:"本镇不日就要行捣巢之计,你敢领兵深入么?赖自新禀道:"标下身属于大人,生死听命。倘蒙天恩指使,即蹈汤赴火、捐弃顶踵亦当甘受,以报天恩。况捣果之策出。(之定然百讨百胜而成大功,安有不肯深入之理?望元戎委用勿疑!"花天荷听了大快道:"你果有此见识,便破贼易如指掌矣。"因叫至面前。又吩咐一番;"本镇有拣下精兵一千人,我即授你以监军之职。你可率领着暗暗伏于鼠山旁,待本镇亲领大兵由大路扬声攻其峒口,彼虽恃险料我兵必不敢入,然必悉峒中之猛勇至峒口把守
他的大藤峡正寨必定空虚,本镇即于黄昏时候放一个号炮,你可率领此一干精兵悄悄的由青羊岭过破瓮谷,直至麻石湾。又由于水缺转人蛇皮树,到了两截峡。乃是大藤峡至峒口往来的大路。路中有半里最狭,叫作喉口谷。你可速命众兵丁移道旁乱石。将这喉口谷塞了。他便首尾不能相应矣。然后又从七曲关绕出挖踏蹭,不须半夜,便可直至大藤峡之正寨矣。瘟火蛇深入峒中,万万不想到有兵劫寨,自必熟睡。汝出其不意,一时鼓噪而入,声言大兵已至。彼纵凶恶,亦当吓死矣!汝既洗了贼首,便宜放一把火。焚其寨栅
速速的依原路而归,免得东南西北四方。一时闻知前来相救。此功成了,定有重赏。此秘言也,万万不可轻泄一字。轻泄者斩。"赖自新道:小人蒙元戎大人天恩提拔,又是赖自新功名之路,焉敢浪泄?"遂领命而去。
倏忽之间,已是一月。过了三限之期,出劫者纷纷见告,而受抚者并无一人。花天荷因出大兵直到瘟火蛇的峒口,声言直要捣大藤峡之巢,诛瘟火蛇之首、各峒贼听见俱各大笑,以为峒口至大藤峡相去百余里,内中弯弯曲曲谁敢入去?若入去。遇了伏兵便是死命。花天荷偏在洞口耀武扬威,作了许多张扬作入峒之势。瘟火蛇虽安心,以为万万无虑。然见连连来报。元戎镇兵大有人峒之意。只好将猛勇牙爪之贼,叫他埋伏在峒口要径。以待镇兵入来。便好动手、不期镇兵只是虚张声势。却不实实入来瘟火蛇料其无能,愈加放心。只在寨中饮酒作乐,不以为事。
这夜正吃得大醉,抱了几个贼妇,正在寨中高卧。忽至半夜锣鼓喧天,炮声震地。喊叫如雷、无数兵将直杀入寨中。大声吆喝道:"花元戎的大兵到了!瘟火蛇正在醉梦中骇醒,忙忙跳出身来。赖自新早已领了几百兵丁砍开峒门。一齐拥入床前。刀剑并下。瘟火蛇虽然猛勇,但精光一身,手无寸铁,怎能搪抵。只叫得一声"罢了",头已被人割下,身子已砍得粉碎了。赖自新忙吩咐人放起一把火来,把寨栅烧得外面通红
虽还有几百党羽,然半夜中只听得锣鼓喧天,炮声震地,不知是那里兵到,俱各逃性命,那个还敢来救他?赖自新见大功已成,恐怕有人打救。提了瘟火蛇之首级,命众兵火速退去,忙忙星夜而归。此时大家成了捣巢之功。人人欢喜,个个精神
天方一亮。众兵早已出了青羊岭的峡口。赖自新查点一千人,并不曾少了一个。忙忙一开走向军前。献上瘟火蛇的首级报捷。花天荷一见大喜,先命给羊酒奖赏,暂且歇息。一面记功候赏
赖自新领众兵去了。
花天荷就将瘟火蛇的首级命人挂于高竿之上
以示众。而后发火炮直打人峒中,峒中众贼看了瘟火蛇的首级已挂于高竿之上,又见火炮打入峒来,知道守也无用,遂-一退去。不期喉谷又塞了。没了归路
大家忙了。只得扒山过岭,遂投于别峒以逃性命
青削天、花皮豹东西南北四寨,半夜里听见大藤峡火炮震地。金鼓连天。不知是甚么原故?要来救护,又因半夜不便,及捱到天亮再打听,要来救他,已闻知瘟火蛇被花天荷遣兵斩其首去矣、大家吓得魂不附体,尽言道:大藤峡这等深秘,俱被花元戎斩首而去,我等寨峒浅促,岂不寒心?况他前日告示说;先斩渠魁之首。次剪四凶之翼。今日渠魁之首既已削去。则你我四寨不可不防。"正议论不了,忽又传各峒出劫之人皆被花元戎遣兵邀杀,十人逃不过一二个回来。贼问贼道:"为何向日出劫。却又不伤?贼对贼说:"前日是作假不知,要诱我们不防备,好攻大寨。今大寨大王已诛,便令兵阻住要路,杀得的好不厉害!又传言说。目下就要剪除东西南北四寨。"青削天等听得骇了,青黄无主。因商量道:"这花元戎真是个异人,我们峒中路径他细微曲折皆知、若沾沾与他相抗,定必遭害。他既招抚,不若出去受抚。方保无虞。"大众皆以为是,遂报知各峒,先使人报知花元戎。请他回兵。约日至郡纳降。花元戎因散了兵而归,遂许了受降。
这日花元戎先发文书,邀请了巡抚、巡按同至郡城楼上受降大兵列于城外。到了日中,各峒贼俱纷纷相继而来,先是青削天、花皮豹等四寨,自缚拜降于城下,以求恩赦。后面各峒贼俱依次跪拜求赦。花天荷乃命解去其缚,又使人传言吩咐道:"瘟火蛇凶恶不长,已被诛戳。即你们东西南北四寨,若由某峡至某峒,由某峒至某峡。不数日而四寨之首亦井瘟火蛇同悬矣。非虚言也
今尔等既遵命来降,再无苛求之理。而前罪俱已赦除。但自今以后。项存心向化,改为良民。有田可耕者耕之,有地可垦者垦之。虽附名府县、而不役不徭
并不改租。设无田无地者,亦报其名于府县、时加存恤,或给布米以资生,必不令其失所。倘再不悛,天兵一下,立成齑粉。"众峒贼听了,尽叩首,城下欢声动地、花天荷又命尽给羊酒之赏。方命散去。两广地方宽远,贼穴深秘,直受降了十日,方才抚遍。
抚按见花天荷成了捣巢之功。俱有荐本。花天荷亦上本奏报捣巢之事,并奏序捣巢将士之功。不日传下圣旨来。进封花栋为大勋侯,食禄千石,世镇两广
妻柳氏遗计相夫,封一品夫人赖自新敢冒险深入,亲诛贼首,实升游击。其余赵天爵马岳等战将。皆照功升赏。花天荷闻报合家欢喜。
柳青云见花天荷功成受封。大事已完,遂同赵小姐辞别回闽。拜见杨夫人。杨夫人见赵小姐才貌双美快不可言
柳青云上京。因是二甲进士,选了兵部主事。欲要与花天荷盘桓,送谋任了广东知府。仍旧奉杨夫人与赵小姐到厂东赴任,因得与花天荷朝夕往来。花天荷因有世镇两广之命,遂接了父亲花大本并母亲叶氏同至广东任上受享。惟哥哥花梁,留守温州旧业
赖自新一个徒夫。作了游击,感激花天荷不尽不欲回闽,也着人接了妻子来同住。
却言花天荷到侯这日,各峒贼闻知,俱至城外来拜贺花天荷恐辜其来意,送带领百十家丁。亲至城外慰谕了一番、众峒贼方散去、花天荷正立马流览。忽见一个白须老人走至马前,向花天荷大声道:你才色两全的夫人已娶了,傅介子、班定远的功名已成了。花天荷还认得我么?花天荷定着眼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正是朝夕想念的天台老人。满心欢喜,忙忙跳下马来与他相见。那天台老人却不理他,竟折转身往前奔去。花天荷忙叫道:"请留仙驾,容弟子花栋一拜。"那天台老人只是走,竟不回首。花正荷不舍。因随后赶来。赶了有一里多路,只见那老人在前。却赶不上
直赶到一座山下。有十余个大树。树旁有座小庙儿,那天台老人竟走了入去。花天荷走到小庙前
见那老人入去。只得也入庙去寻,不期那老人寻不见。而神座上的一位神相却同天台老人不二、花天荷细细看了,方悟此神即是大台老人。因拜倒于地道:"弟子不知有何因缘,而功名
婚姻皆蒙指示今侥幸功名婚姻俱得成(全)就。时怀明德,无由以报、今又托显示,何不少缓须臾。使花栋得略申感激之诚。奈何33岂我花栋有所负心耶?
拜毕,而跟随的家丁俱已赶至。皆细细查究,是何神像而庙宇倾圮,匾额无存、四下找寻,止有一片碑石倾卧于草中
叫人抹去泥土,仔细一看。方知是马援之神,是汉朝人氏。因回至府中。大发工价。命匠重修一座大庙。刊塑其像,收拾得金壁辉煌。以报其恩。花天荷时时同柳夫人、柳青云
赵小姐到此赏玩。因知功名姻缘皆是前定,若非神示,其谁知之。
后人览此。因感而题诗以志之,道:
功名自古在于天,婚好何曾得自专?
似引似牵来柳宅。不迟不速到花田。
面容相像无由辨,名氏推移别有权;
往往来来谁作合?至今传作《画图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