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再说!还不趁此空隙,快去将蜀山晚辈弟子送至安身之处!”白虎咧牙,叩齿怒道:“盘古开天斧昔日能开天辟地,威力居十大神器之首,神威无上,饕餮虽不能发挥神斧之能万一,但动辄也惊天动地,仅仅需要一念之间,就能将蜀山一带,夷为平地!尔等绝非敌手,速去护好后辈,否则明日起,古东宗基玉四碎,空有梁柱,又岂能重振往日辉煌!”
“…”天斩不语,与白虎四目相对,双眼不觉干红,方才道:“老友,切莫死了!”
“速去!”白虎扭头过去,不再看他,金瞳虎目中,好似生怕多看一眼,就难下决心的痛楚!
天斩无奈,说罢,他唯有唤上道吏等十二人,连同掌门与谷兰长老,径直飞回派内。
眼见天斩、韩云、道吏、谷兰等十数人归去,白虎金瞳动转,调息深呼,仰望着比自己高大不知多少的饕餮,发出一声怒吼!
饕餮立斧,目露凶光道:“圣兽白虎,吾今日但将灭了古东宗诸秃驴,不想节外生枝,汝若识相,速速离去,否则以盘古斧之威,即便是四灵圣兽,也难逃一死!”
“大言不惭!虎言毕,目运金芒,赫赫生威,虎躯圣光大盛,身子陡然暴涨了数倍,约莫已有饕餮四分之一大小,抖擞利爪长尾,又道:“吾早已看得明白,尔手中所谓盘古斧,已被不明之力封印殆尽,仅剩丝毫神力残留,不过空有神器威名,与寻常巨斧无异,又岂能翻天,安敢覆地!”
饕餮半人马之巨身用力前踏一步,踩下一个巨大的脚印,腰间巨口撑开,青铜鳞甲光泽内敛,显然已做好了一战之备,恶声道:“即不知死,看吾将汝打回原形!做不得这巽宫之主!”
话音未落,饕餮四脚踏起奔动,双手绰着盘古斧,直朝白虎而来!白虎见势,向左跑去,驭风借力,光影闪动各处,持续放出风气炮,专门轰砸在饕餮身上无青铜甲覆盖之处,那风气炮乃是白虎圣兽灵力高度凝聚而成,威力之盛,比之紫华的高级风系魔法还要更具杀力,任凭是饕餮皮糙肉厚,防御极高,在没有鳞甲的体表中了数个,也不免痛怒。
“白虎,找死!”饕餮巨尾横扫,却快不过白虎虚实甫动的身影,勾不得它去,遂举双手,疾速舞起神斧旋转,斧刃旋绕产生剧烈的斧风,形成一盾,抵御白虎风炮,塌塌塌数声,将白虎的攻击纷纷卸力弹回弹开,轰开丘墟,反令白虎躲躲闪闪,不得不避开自己原先的进攻。
白虎遂停住风炮,止住身,张开虎口,仰天虎啸一阵,身上泛出灿灿神光,使了个“五气连波”,饕餮周身地表均匀现出五个光点,连为一体,形成个法阵模样,将饕餮围困其中,飓风顿时涌出,万千风刃,交错斩割,尽处风鸣枭枭斩响,直直将饕餮刮得遍体鳞伤!
身为圣兽,白虎的招式,无须像修真者那般念咒结印,或者画符刻灵,只需催动体内庞大灵力,就能制敌于法下!
然而,饕餮也终究是饕餮,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圣兽飓风虽猛虽烈,但刮到的伤痕,却都是小的伤口,它仰天狂啸一声,一怒震开了飓风,踏碎脚下五气连波的法阵,所有的伤口掠过一道殷殷紫芒,旋即就恢复如初,看起来简直毫发无伤!
“恢复力怎会如此惊人…”白虎不敢置信,那种伤痕,即便是砍在自己身上,也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丝毫未损!
“轮到吾了。”饕餮凶狠恶声回道,提起双蹄,猛地朝白虎方向跃身踩下,白虎急纵风离去,到了别处,却见地上莫名一条细影愈发粗大,心下一凌,仰头去望,果然是盘古斧以倾天之威,落劈盖下,惊得白虎跃身一跳,仍旧被斧刃稍稍触及,少了些许毛发!真是险中之险!
还好饕餮这等凶兽虽善用斧,却不擅人间的斧法,否则,方才那一击只要再略早了半刻,恐怕白虎就此命绝此地矣!
“盘古斧不愧是上古神器,可攻可守,这般下去,胜算渺茫,须设法将盘古斧从饕餮手中剔出才行。”白虎咬牙凝眸,思索良策,忽而灵明间一动,凝视饕餮双手处,运神通,控烈风,凭空在饕餮脉络上,引起气流切割!
“嘶——”鸣耳的刺声霎时传开,饕餮怪吼一声,双手的经脉却是被白虎隔断,仿若失去了知觉,再拿不动巨斧,趴的重响,地脉一震,盘古斧沉沉掉落在地!
“你!”饕餮怒痛之中狂叫一声,但白虎绝不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全身白毛竖起,厉风加幅在身,将周旁之风,尽数收为己用,再三压缩凝聚,风鸣动动,一眨眼已消失在原地,闪身出现在饕餮的腰后!
猛踏饕餮腰身,借力奋勇一跃,白虎已经化身为风神!
“吼——”背脊猛然传来一股钻心痛感,饕餮甚至顾不上双手伤势,全力催转妖元,去消却白虎的冲击!
白虎以刀风加身,这一击正是瞄准了饕餮的弱点——没有鳞甲且脆弱的背脊!
但饕餮身体之强横,很快让白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它!
那风锋割进七八寸,已经难进分毫,饕餮妖元又澎湃而至,风压威势已尽,冲力皆消,白虎唯有翻身借饕餮背脊一腾,却被饕餮突如其来的尾鞭勒住脖喉!
“汝这厮白虎,真不识好歹!”饕餮巨尾勒得更紧,让白虎无法言语,狠狠甩尾,把白虎一次次摔至地上,用四蹄狠狠踩踏!
“伤残至此,看汝还敢阻我!”饕餮收回铁蹄,它虽狂凶不可一世,但仍明白些法则,不能犯之,白虎乃是四灵圣兽之一,九州崇至之兽神,又是四象化身之一,若真的杀死了白虎,必遭天谴严惩,那雷公电母,风伯雨神,时时刻刻,不会放过自己,日降灼雨刀风,夜鸣蛇雷龙电,风雨雷电加身,永受煎熬!
且除了天界威慑,余下青龙、朱雀、玄武三圣兽也必会来找它寻仇,永世不能摆脱,手中虽有盘古斧,却没有完整的神器之力,白虎一力,已将它弄至重伤,饕餮岂有把握能同时对阵三位圣兽?更何况盘古斧还是祭道所赐借!并非自己所有!
此时白虎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深可见骨!周遭风墙也消失了,体形更是恢复至原先大小,毛发光泽皆消,灵血四溢,恢复极为缓慢,虽不致死,但伤势已经是重中之重,可它仍旧勉提神智,喘息斥责道:
“饕餮…汝为龙之五子…可知道,自夏商始…华夏青铜器上,便以汝身为兽面纹,拜首不下图腾,尊崇不下帝王,处处可见…凡人尊之、畏之、敬之,然而…汝却以凶残为性,祸乱四方,今日更欲颠灭蜀山仙境,若让世人知晓了尔真实面貌,横汹如此,有何颜面去面对龙仙祖上!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饕餮闻白虎之言,缄默了片刻,少顷却目露血光,横举盘古斧,斧柄轰然一声刺在白虎身旁,高高在上的眸神,俯视睥睨重伤的白虎,曰:“可笑!凡人敬吾,畏吾,不过是人间王相借吾凶威,立宗壁,印兽纹,以俟固牢统治的权谋之术罢了,混愚子民,欺瞒百姓者,皇也,帝也,岂吾之罪也!”
“便是吾确有罪责,那又如何!人类弱小至厮,论狠毒残忍,却过吾千倍,万倍!吾昔日一时不快,残杀了些许,与人类日日夜夜杀鸡宰狗,割猪剖鹅,又有何异?何以吾惹得蜀山追杀,仙界降罚,将吾束缚在此破塔上千年,而人类却得以立命安身,继续在凡间淫乐奢靡!”
“孽畜!休要胡言乱语!”一声正喝,叱住饕餮言语,只见高空上仓促间,直直降下一束明明辉光,径直落在白虎身侧!
“天斩——”白虎惊怒,惹得它身体又不住抽搐一下,瞳孔泛着光,各种情感交汇融杂,嗡动半天,许多言语到了口边,却唯有仰天长啸一声,只吐出一句:
“何必枉送性命,惜了一身修为!”
“老友啊。”天斩侧身摇摇头:“修短无常,祸福在天,生死也不过过眼云烟,一身修为又何足可惜!我练修真之法,习大成武学,难道,是为了苟延残喘,舍弃亲友,不顾一切去逃命?!”
“我既称你为友,你今日有难在身,命垂死潭,若是我天斩抛下你不顾,叫我日后如何心安?与其愧疚一生不能自已,何不归来一搏,不论结果如何,是生是死,但求个问心无愧,足矣。”
“唉…天斩…”白虎闻言,只有低头轻叹一声,但虎目之中,却不禁流过了一道温流,闪过实实在在的泪光。
“…”饕餮聆闻他们之间的言谈,出奇地没有动手,连天斩为白虎运功疗伤,也只是静静观看,别无他意。
天斩见饕餮一直沉默,就将白虎送至远处,才抽身飞回,面对饕餮,昂然道:“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气度,不趁机而入,不暗箭伤人,单凭这一点,我天斩敬你。”
饕餮却仍未动斧,只是沉肃道:“名为天斩的凡人,汝明知势不可为,为何还要回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