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陌香这样明显胡编乱造要陷她于不义之地的所谓证词,纳兰蓉惊讶地睁大了她那双美丽的凤眼,她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让自己和皇睿哲、秦陌香之间的距离隔得更远一些。
她那纤细的玉指下意识轻轻地抚在自己微凸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这个看起来好像是要安抚肚子里的小生命的动作,实际上是也是在安抚纳兰蓉自己。
纳兰蓉在静静地听完了秦陌香的所有“指控词”,心里只觉得如同被千万把刀凌迟了无数次一样地疼痛不已。
她还记得这个将军府家的小姐曾经是多么地温柔善良,自己也常常给她送去一些亲手做的小糕点给她品尝,所以她才会在怀孕这么需要处处注意的时候,毫无防备地收下了本来应该作为“情敌”的秦陌香所送来的香囊,但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全心全意地信任她,对方却以怨报德,慢慢地显露出自己那不为人知的阴险歹毒的一面。
“我绝对没有这么做!那可是我和睿哲的孩子啊!我又为什么要用堕胎药这么可怕的东西去将他杀害。”纳兰蓉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诬陷,那不仅仅是对于她人格的侮辱,更加是对于她对皇睿哲长达十年之久的深厚爱意的玷污,所以她立刻升高了自己的声调大声地反驳。
直直地看着自己心里最爱的人,希望能够从对方那双黑眸之中看到对自己的信任,然而很遗憾,她看到的只有皇睿哲眼里的迟疑和不确定——答案显而易见,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显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多。
纳兰蓉原本清晰的视线一瞬间有些模糊,由于悲伤的情绪被从泪腺之中逼出来的无色液体在她的眼眶里不断地打转,差点要流出来,但是她瞪了瞪眼,勉勉强强地将这些泪水全部逼了回去。
在这想要对她不利的秦陌香面前,她绝对不能够认输,不能露出怯懦的一面,绝对不能够助长他人的志气而灭了自己的威风。她虽然性格一直都很乖巧温顺,但是在这时候还是有着她纳兰蓉不可磨灭的骄傲,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
比起纳兰蓉的强作坚强暗自吞下悲伤,在心里流泪,皇睿哲也相当地纠结,双方都各执一词,他虽然在处理国事方面有着过人的才能,然而俗话都有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作为‘旁观者清’的清官都没办法判断出别人的家务事到底孰是谁非,作为‘当局者迷’的他就更加没办法分辨出来。
确实没错,他很信任爱了他这么久,本身的性格也极其乖巧的纳兰蓉应该不会狠心至此地将他们两人的骨肉生生从肚子里除去,他也相信一个母亲绝对无法对还在孕育期的孩子痛下杀手。
然而在皇睿哲的印象之中,秦陌香虽然是出生在将军府,见惯了刀光剑影的小姐,但是本身的性格却非常温柔,本质也极其善良,也绝对不像是会做出这样绝人子孙的狠毒事来折损自己的阴德。
到底是谁说的才是真话呢……
皇睿哲在内心犹豫之中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来来回回地在纳兰蓉和秦陌香这两个女人的身上不停地转,试图从她们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之中找出到底是谁在撒谎,然而他失败了。
秦陌香神色镇定,施施然地站在那里任由皇睿哲探究的目光扫遍全身也没有任何不妥的举动,反而还歪了歪头,回以对方十分疑惑的视线。
而纳兰蓉更加是毫无破绽,她甚至还死死地用那双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墨色的眸子里折射出某种无色液体的光泽,虽然她没有开口,但是快要具现化出来的悲伤早就已经将她周围的空气都渲染上了这种情绪,将她包围在里面,假如有一天河流在她的面前流过的话,那大概也会因为她的悲伤而逆流吧。
皇睿哲觉得自己的头一点大,他处理正事却是相当不错,但是他比起那些无聊沉闷的正经事儿却更加喜欢玩乐的风花雪月之事,这么麻烦的事情他自然不喜欢,他恨不得自己能有一头通晓人心的神兽谛听,或者从那一尊地藏菩萨那里借来他的坐骑谛听,能够立刻分辨出到底谁在说谎,好能够第一时间知道这一件事情的主谋是谁,快些将这一件事情了结。
秦陌香看出了皇睿哲非常纠结,浅红色的唇畔无声无息地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她知道皇睿哲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处理这些东西,此时此刻毫无疑问就是他心理的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她装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的表情,朱唇轻吐出她最后将要把那个抢夺了她一切的纳兰蓉闭上绝路的杀手锏,“啊,王爷,妾身突然想起那一天有看见王妃姐姐吩咐一个侍女去药店买回那能够杀死腹中婴儿的香粉。”
“什么?!那个侍女是谁!陌香你还记得吗。”不出秦陌香所料,正在踌躇着的皇睿哲闻言猛地一抬头看向她,急忙地追问那一个作为帮凶的侍女的下落,这之中不仅包含着想要知道真相的急切还有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纳兰蓉做这残忍的事的急切。
秦陌香思索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道:“恩……那一名侍女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梅红。”
“快让那个叫做梅红的侍女上来!”皇睿哲危险地眯了眯眼,沉声地开口命令道。
一名侍女被押着带到了众人所在的厅堂,她微微低着头,身体有些发抖,张了张口好像想说什么,但是迫于皇睿哲身上危险的气息不敢开口说哪怕一个音节。
“快说,那一日是谁让你去买那能够堕胎的香粉?”皇睿哲只是草草地打量了那名侍女一眼,开口询问道。
“禀、禀告王爷,那一天是……是纳兰蓉小姐让我去城里某一间不是很出名的药店买回来的,当时奴婢还奇怪着呢,为什么贵为公主的纳兰蓉小姐会命令奴婢去那种不知名的小药铺买药,没想到原来是……”
其实在秦陌香故作迟疑着报出侍女的名字的时候,纳兰蓉已经早有不好的预感,最后出来看到走出来的居然是梅红这个平日里看着颇为温顺的侍女时她还是感到很惊讶,不过这个丫鬟只是她身边一个打杂的,和她其实根本就不熟悉,别说是贴身侍女了,她连常侍侍女都算不上。
电光火石之间,纳兰蓉明白了她的用意,这个梅红恐怕就是秦陌香特地收买回来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吧,甚至还准备好了真实度颇高的台词让她背下好陷害自己。
但是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那一番说辞的漏洞非常明显,譬如身为丫鬟的梅红对于自己的称呼,譬如那过于详细反而显得虚假的叙述,譬如那奇怪的心理活动……
纳兰蓉把目光放到皇睿哲身上,希望从他那里也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对于这番虚假说辞的不屑一顾。
但是她没有看到,只见皇睿哲沉吟了片刻,重新上下打量了那个侍女几眼,偏头向站在一边的侍卫开口命令道,“那个卖药的商人呢?把他宣进来,让这叫梅红的侍女和他一起两个当面对质,验证看看到底是谁说了谎。”
“是。”侍卫面无表情地躬了躬身行礼表示知道命令后快速地向屋外走去,大厅之中顿时又归于寂静,这种感觉让站在旁边的纳兰蓉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浸泡在由西域那边进攻的名为咖啡的液体之中,比黄连更加苦涩,就好像苦涩麻痹了味蕾一样,它将纳兰蓉悲伤的内心彻底麻痹。
纳兰蓉没想到这么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也能够将本应该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皇睿哲欺瞒,更没想到秦陌香单单凭着单薄的语言就能够瞒天过海。都说这一位将军府家的小姐擅长蛊惑人心,纳兰蓉今日一见,只觉得果然不同凡响。
纳兰蓉甚至不需要去怎么思考也能够知道,那一个药店的商人必定是早就和秦陌香还有那个叫做梅红的侍女串通好台词,就算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在这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恐怕她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颇具富态的商人颤颤巍巍地被侍卫带到了大厅,见皇睿哲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对方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就直接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地板上不断地叩头跪拜,口中用悲哀的声音念念有词地说着无外乎是“求王爷饶命”之类的求饶话语。
“好了好了,你先站起来吧,爷有一些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见到商人这副窝囊的样子,皇睿哲微微皱了皱眉,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站在商人旁边的侍卫将他拉起来好好地说人类能够听懂的正常的话。
“那一天可是这一位侍女前去你的药店里面买下那种有堕胎功效的熏香粉?”
“啊……确实是这一位侍女。”商人凑近看了看梅红的脸,故意发出惊讶的叫声,然后给出早就已经串通好的台词。
“哼。”皇睿哲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看起来乖巧的纳兰蓉竟然会做出这一种事情,这令他感觉到非常地寒心,现在商人和侍女的证词都对上了,这样的结果自然不会让他心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