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放下手重的杯碟,抬起头,微笑地望向金牡丹。
那眼里分明是带着怜悯,却是肆无忌惮地笑着,仿佛是在嘲弄些什么,又仿佛不是。
金牡丹的嘴角微微颤动,和着府外传来的悠扬笛声,凝结在冰冷的夜色里。
“夫人。”少年又是一笑,这笑容好象是某种毒药,一直扎进金牡丹心底,疼痛地无可救药,“夫人,近来可好?”
烛光摇曳。
在某一处,何桑怀模糊的背影终是被摔得支离破碎。
“禀王爷,二娘近来甚好。”
自金牡丹嫁于萨亲王之后,醉仙楼竟是全然变了模样。姑娘们谁都不再做卖笑的生意,中堂的台上终日是空空荡荡,多日未见,已是积上了厚实的一层灰。琴霜接手打点了醉仙楼的一切事物,托这何桑怀的福,招了几个厨子,便是中规中矩地做起了客栈的生意。醉仙楼的客人们也是愈发地稀少起来,其冷清之势即是过往行人也看得是纷纷摇头。
只是那何桑怀依旧日日来这醉仙楼,点上一桌子菜,只是看着,不吃也不喝。偶而来起了兴致,也只是招呼琴霜与他喝下一两杯,而后也就孤零零地离了去。一来二回,琴霜也就习惯了他这般模样。
谁也料不得这何桑怀竟是如此痴心之人,只知晓他一世风流,沾花无数。
谁也料不得这金牡丹竟不是他何桑怀的人,只知晓她疏离魅人,倾国倾城。
谁也料不得这天意弄人,等不了花开,只求得花谢,留得痴情人一路尽觞。
少年温柔的肌肤划过金牡丹的眼角,轻掸下其强忍着的泪水,然后放进唇间。
“王爷。”
金牡丹方欲劝阻,却是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呢喃着,一味地呢喃。
她的眼泪就这样融化在他柔软的舌尖上,带着对何桑怀最后的爱怜,一点一点,任凭面前这个男子轻蔑的旁观。
“夫人,”少年的手褪起那层摩挲着的隔阂,“我们也是时候圆房了。”
金牡丹的惶恐让他感到愉悦以及刺激,他喜欢这样的女子,当然,从醉仙楼她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了她。
这样的决定,不废吹灰之力。
就好象在他看到何桑怀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会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那一片堂皇宫殿怎会舍得他何桑怀,即使荣华富贵舍得,其中之人也未必乐意。
这般想着,少年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了起来,何桑怀啊何桑怀,你缠绵的,可是当今圣上。
而我要的,是害你何桑怀险些犯错的女人。
亲王府的夜色永远是冰冷的湖,有女子的等待,也有女子的无奈。
呻吟,或是啜泣。
一切的一切,与风月无关。
萨亲王府的好消息很快便在整个金陵城传了开。
都说自那六小姐进了萨亲王府以来,萨亲家就是一副绝了种的模样,谁料说时迟那时快,金牡丹竟是怀上了萨亲王的种,一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
琴霜颇为担忧地望着中堂醉意渐浓得何桑怀,方欲劝阻却听得一阵痴笑,“二娘,你是怀上了我何桑怀的种,我何盂,何桑怀的种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何桑怀的绝望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深渊,他只是区区员外,只是这金陵城下牵线人偶而已。
王府。
落烟阁。
“夫人。”少年泯了一口茶,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你可知道,你这肚里的孩子,金陵胜传可是他何桑怀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