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一脚踹得我整个心脏都要错位了。”傅出云抽着冷气。
  “你要赶紧去医院。”秦可岚扶起傅出云来。
  “那这里怎么办?”傅出云指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还有,这个老家伙是谁?你们玫瑰庄园连扫地阿婆都身怀异术吗?”
  “她在玫瑰庄园的十几年都是一个扫地阿婆。”秦可岚低头说:“在刚刚我还自负,自己可以为了一个机会,从两个星期之前就能隐忍地不着痕迹,可是我错了,真正的的蛰伏,是十年,二十年,一生的锋芒只为最恰当的时间。”
  “王权的更叠,自古以来,就是超出我们想像的惨烈与扭曲。”傅出云捂着心口站起来,一向清亮自负的眸子里出现一眸黯淡:“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放弃费雷德里二王子身份的原因之一。”
  “你赶快走。”秦可岚一听到王权二字,突然把文件塞到了傅出云的怀中,傅出云出其不意被一撞,英气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疼地直抽气。
  但秦可岚也顾不上她,捡起地上的匕首走向那个老婆婆,傅出云拦住她:“你想做什么?”
  “文件是我拿的。”秦可岚目光沉静:“如果她醒来招供出来,我再也没有办法在玫瑰庄园呆下去,盗窃国家机密的嫌疑,不仅是我,云静初,叶诗涵,甚至子扬谁也跑不了。”
  秦可岚捏着匕首来到老妪面前,老人家已经完全沉睡过去,花白的头皮印着布满了皱纹的容颜,显得特别单薄与苍老,秦可岚眼色一沉将刀尖比上她心脏的位置。
  傅出云一把拉住她:“可岚你想做什么?”
  秦可岚低低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这根本不是我亲手结果的第一个人,在泰国的时候我的手上就沾了不只一个人的血腥。师兄你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谋算别人吧?还是师兄揭穿了我,是怎么样让琳娜在比赛中铩羽而败的。”
  傅出云被这样的秦可岚惊得说不出话,连抓住她的手都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秦可岚浅浅地弯着嘴角,轻嘲的模样惑人而危险,秦可岚就是一瞬间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年的时间,就跟在权烈的身边,你真的以为我靠着纯白无暇,就足以在王权的漩涡中心安身立命吗?我根本不需要假装自己是一张白纸。”
  只听到沉闷的噗一声,血色溅到了秦可岚的唇上,点点的殷红染不红她单薄的唇,傅出云眸子沉得不见星光,秦可岚拭也不拭唇边的血液:“拿着文件,滚!”
  “可岚,你不需要呆在玫瑰庄园。”傅出云沉默了一会,这个时候他非常想抽一支烟,他以为这个夜晚,剑走偏锋出奇不意的是自己,可是真正让人出乎意料的却是这个单薄的女孩。
  “我可以带你与子扬离开察里克斯,你会是费雷德里的王妃。别说权烈是太子殿下,就算是权烈成为察里克斯的国王,他也不可以从我身边夺走你。”傅出云扶着秦可岚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
  “子扬怎么办?”秦可岚眼神一动,但那抹光彩转瞬即逝:“他是权烈的儿子。”
  “我会视如已出,其实我一直在这样做。”傅出云眼中希冀的光大盛:“我知道他不喜欢吃胡萝卜,我知道他唱歌很难听,我知道他无家回归的时候,要找的男人是我。”
  “子扬,他去找你了?”秦可岚大讶,傅出云点点头,秦可岚不自觉地捂上了嘴,子扬虽然活泼可爱,但骨子里是清冷的,除了自己与权烈,几乎本能地抗拒与其他人太过亲近,对于连云静初与叶诗涵也不是真心的粘喜,竟然自己跑去找傅出云?
  “我愿意拉着他的小手,为他成长的每一个错误去道歉,我期待教他费雷德里踢足球的方式,我更希望子扬长大到喝醉酒不会再唱歌的年纪,我们可以坐在夕阳下像兄弟一样喝酒聊心事。”
  那些场景细碎而真实,似乎每一件事都简单到触手可及,可是秦可岚却向往地快要落泪。
  “可岚,这里的生活并不适合你,甚至不适合子扬。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给他城堡与奢华,却要把他藏起来的爸爸。”傅出云按住秦可岚,像是不容她后退。
  对啊,刚刚傅出云所说每一件小事,权烈都不可能为秦子扬去做,他能给子扬带来的最奢华优渥的生活,却只能留给子扬一个高高在上,像是符号一样的背影。
  从一开始,她手中的爱情已经被掺杂了太多,阴谋,欲望,甚至是背叛与杀戮。爱情里的一切都是权烈的符号,那么自己是不是要为自己想一想,为子扬想一想?
  秦可岚想要棒住自己的脑袋,这样会让她觉得安全一点,明明危险已经过去,可是秦可岚却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刚刚更脆弱。
  “跟我走好吗?”傅出云叹息一声把秦可岚揉进怀里,像是对待一个迷路的孩子:“你心里知道的,站在他的身边你要多努力,承受多少隐忍与不甘,变得多不像自己,倾尽一切结局未必是好的。而我会对你们很好,我会保证只要你伸出手就是幸福。”
  秦可岚一开始还微微抗拒,可是惭惭地却变成了颤抖。如果与权禹在一起,秦可岚需要面临的是曾经与兄弟亲密过的不贞感,需要面临就算跟权禹在一起,权烈却无所不在的骚扰,甚至需要面临权烈对权禹势力的清扫。
  可是面临傅出云,就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那是一个全新的国度,甚至没有人知道权烈是谁,只要她含笑地站在傅出云的身边,她就是费雷德里最逍遥的王妃,最难得的是子扬很喜欢他,一种与父亲相似的喜欢。傅出云无疑是自己被迫卷入权烈的生活之后,最美好圆满的选择。
  “二师兄……”秦可岚的声音乖乖巧巧,像是个听话的孩子,傅出云倾尽温柔,浅褐色的眸子满是希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吗?”
  傅出云微愣,用这样澄澈的眼神,近乎纯粹的噪音说着杀戮,真的有一种心脏一麻的违和,秦可岚如水的眼神落在那具枯槁的身体上:“其实不管她刚刚怎么对待我,逼迫我,想用刀刃捅进我的身体,其实都没有关系,半年的朝夕相对的情分都不至于我要了她的命。”
  傅出云愣愣地看着安静盯着一具尸体的人儿,她轻轻退了一步:“可是她却威胁说要杀死权烈,就光这一点,她就必须死!”
  “刚刚,我是真的感动了,真的动摇了,在我在苦心经营的爱情罗马中遍身伤的时候,谢谢你给展现的另一种幸福的可能。”秦可岚啧的一声,像是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神情却又那么坚定,再抬起头:“只能说,爱情是一种信念,一切都没有坏到完全失去希望,一切都会过去的。”
  秦可岚将目光轻轻地投向一处,苍白地振振有词:“只要努力,幸福就可以找回来,我不愿放手。”
  傅出云抬了抬手,想说什么却又放下手,刚刚那个自信笃定的男人像是一瞬间疲倦:“多么奇怪,你在我最希望你说不愿意的时候说愿意,又在我最希望你说愿意的时候对我说你不愿。”
  傅出云转过身去背对着月光:“所以,我一开始的选择都是正确的,芭蕾应该是生命最重要的主题,芭蕾给人带来的永远是新的提升与领悟,爱情带给一个人却是走不出的迷局。”
  傅出云像是觉得心口更痛了,不离开玫瑰庄园仿佛就会痛得直不起身体,多么矫情的感受,傅出云苦笑着捂着胸口,踉跄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直到傅出云的身影消失在花园转角,秦可岚才像是一口气被抽开一样顿了一下,月光下一阵风吹过,发出哗哗的细微声音,是一本被摊开的笔记本,被吹开了扉页,里面却只剩下可怜的七页,被夜风反复翻动。
  第二天天还没亮,整个玫瑰庄园都被戒严,在玫瑰庄园供职多年的积弱年迈老妇,竟然是十多年前让震惊察里克斯的连环凶杀案主凶——环蛇轩辕。
  那个时候环蛇轩辕就是反对权烈执政的狂热分子,当时权烈马上迎来十八岁的生日,内阁有许多声音支持权桀国王把执政权还给已故皇兄的继承人,也就是权烈。
  一时风头鼎盛,国王权桀亦对公众明确声明,表示愿意认真考虑权烈十八岁之后全面行使察里克斯管理权的提议,一直在军中冶兵的权烈也被召回王城,可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城出现了骇人听闻的环蛇轩辕,传说中她容颜美艳手段却及其凶残,力荐还政派的徐老在王宫境内被杀,血流百步,头颅高悬于东面拱门。
  人们还没有那场触目惊心的血腥中回过神来,还政派其他骨干连续被杀,手段都是令人不寒而粟的残忍。每次血案现场都给留下轩辕二字,但每次凶案之后,凶手就像是完全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杳无痕迹。环蛇是一种非洲毒蛇,它总是用最悄无声息的方式,在最快的时间内致人于死地,至死率比眼镜蛇还高,人们把环蛇与轩辕联系在一起,可见环蛇轩辕在民众之间悚人听闻的形象。
  由于环蛇轩辕的出现,还政派很快群龙无首,人人自危,还政的反对派趁机说,还政派是逆天而行,所以遭此厄运。